第145章 修成正果
“澈儿，我带你去个地方。”
第二天，镜王早早就来到灵澈儿的寝殿。
早上干干净净的阳光照在镜王的侧脸，他站在那里，眉目温柔。
镜王一看便是仔细打扮了一番了的，一身水绿色的锦衣，一头漆黑油亮微卷的头发一半披散着，另一半用一根绣着金线的白色缎带扎起，只是眼下的黑眼圈难掩疲惫，怕是一夜未睡。
灵澈儿睡眼惺忪，头发还散着，只穿着一件雪白的薄薄的衣衫。
昨日不知几时才睡着，睡着了也不安稳，一堆乱七八糟的梦缠绕在一起，一直到天亮。
镜王轻声说：“我帮你梳头吧。”
灵澈儿乖乖地坐在镜子前，镜王拿起梳子，一点点给灵澈儿梳发。
灵澈儿刚来镜国的时候，头发微微发黄，从头到脚都透露着无法捉摸的少女灵气。
如今长发及腰，乌黑光滑，如同倾斜而下的黑泉。
殿内十分安静，连落下的花瓣都可以听得到。
镜王看起来十分悲伤，灵澈儿透过镜子看着镜王的眼睛，心情也潮湿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镜王从桌子上拿起那枚最初送给灵澈儿的簪子，轻轻给灵澈儿簪上。
“可惜……连这枚小小的簪子也没有办法与你一起离开……”
灵澈儿心里酸涩无比，在镜国的五年多的种种，一瞬间袭来，让她呼吸沉重。
原来的世界好像布上了一层雾，镜国的一切却无比清晰。
镜王抬起手，手上还留有灵澈儿的发香。
如今，灵澈儿就在自己面前，穿的衣服是由他们一起养蚕，织布，裁剪。发油是自己亲手调配，发簪是自己亲手制作，一切都与自己有关。
很快，灵澈儿就要回到她原来的世界，所有的身外之物都无法带走。
突然灵澈儿整个人都消失了！
虽然仅仅是一瞬间，还是打破了这清晨的温馨。
镜王从背后抱住灵澈儿，手却止不住颤抖。
“龟仙没有骗我们。如果不尽快离开，你……真的会消失。”
灵澈儿将手轻轻放在镜王的手上。
如果变成一缕幽魂，游荡在各个世界的夹缝中，会不会十分寂寞呢？
灵澈儿苦笑，说：“之前在我的世界，龟仙无所不能，几乎等于那个世界的神，我在龟仙的庇护下，也几乎无所不能。那时候我嫌日子无聊，吵着要龟仙送我回漠北。”
镜王轻声说：“现在才知，无事发生，事事顺心，才是最难得。”
镜子里映照着他与灵澈儿，他们的目光在镜中相遇。
“澈澈，我和阿问真的……一模一样吗？”
“以前觉得你们就是一个人……现在……”
现在……就像两颗隔得非常近的星星，走的轨道并不是同一条。
镜王看过灵澈儿的记忆，自然知道他与阿问长得一模一样，只是，他一直想知道的是，在灵澈儿的心里，是否一直将他视作阿问的分身呢？
“澈澈，你会忘记我吗？”
“我怎么会忘记你呢？”
“等你回到原来的世界，有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人，每日都陪伴着你，时间久了，关于我的一切记忆都会被新的记忆覆盖……”
“阿黎，你就是你，不是其他的任何人。”
灵澈儿突然打断镜王，斩钉截铁地说：“我知道我此时此刻喜欢的就是你，不是其他任何人。”
镜王怔在了原地，慢慢说：“你说，你喜欢我？”
灵澈儿微微皱眉，回头，看着镜王的眼睛，说：“我喜欢你，难道你不知道吗？”
“我以为……”
“我喜欢你，阿黎。”
镜王将灵澈儿抱得更紧，她的身体如此温暖……
不是梦，是真实的灵澈儿。
五年前，灵澈儿闯进镜国，让镜王的世界多了快乐、幸福和心动，也多了嫉妒、欲望与酸楚。
整颗心已经全是灵澈儿，如今她要离去，岂不是剜心之痛？
“澈澈，我有时候还真会后悔我太爱你。”
“……”
“爱到……感觉自己是在刀尖上跳舞，爱到我的心好痛。”
“阿黎……”
“可是我又没办法不这么爱你，不然我就是在背叛自己……”
风轻轻吹来，镜王看向庭内的随风而动的花草，说：“澈澈，我们现在出发吧，我带你去个地方。”
镜王拉着灵澈儿坐上了灵辇，唯恐灵澈儿飞走般，手一刻也没有松开。
灵澈儿轻轻靠着镜王，眉头微蹙，脸上亦是依恋与不舍。
镜王心中一动。
“澈澈，闭上眼睛。”
灵澈儿乖乖将眼睛闭上，睫毛微微颤抖。
周围慢慢暗下来，灵辇开始移动了。
灵澈儿清晰地感觉到了唇上被印上了浅浅的一个吻。
在镜王的唇离开灵澈儿的那一瞬间，灵澈儿揽过镜王的脖子深深地吻了上去。
一瞬间的又惊又喜后，镜王更热烈地回应了灵澈儿……
一阵强烈的光线照来，灵辇停下了，目的地到了。
是花海，无边无际的花海。
灵澈儿眼睛放光，说：“你怎么从未带我来这里？”
“因为这些是我这几年为你偷偷种的，今年刚刚开花。”
这里有一万种花，也就有一万种颜色，一万种花香，一万种风，一万种摇摆。
灵澈儿拉着镜王奔向花海，两人在花海中全力地跑着，笑着，直到精疲力尽，并排躺了下来。
今天是个绝晴的天，天空碧蓝如洗。
“可惜啊，天上没有一朵云彩。”灵澈儿有些遗憾地说。
镜王笑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盒子，似乎就在等灵澈儿说这话了，盒子打开的一瞬间，云像绵羊一样，从盒子里鱼贯而出，奔向天空！
灵澈儿惊讶地看向那云，和真的云几乎一模一样，随着风，无限变化着形状。
变成羊群，变成船帆，变成四季，又变成灵澈儿与镜王的剪影。
镜王说：“知道你爱躺着看云，我怕天空不作美，就给你做了这些云。”
灵澈儿的眼眸中倒映着镜王的“人造云”，脸上也是纯净如碧空的笑，“你比我自己都要懂我啊，阿黎。”
镜王叹了一口气，说：“我父王和母后为什么给我取名叫‘阿黎’呢？阿黎，阿黎，不是阿离吗？小时候他们离开我，长大了，我又要看你离开……”
灵澈儿分不清镜王这是真难过 ，还是在撒娇。
“我饿了，团子。”
“团子？……”
“是啊，你从今天开始就是团团圆圆的小团子！”灵澈儿笑着翻身去捏镜王的脸，“可惜你太瘦啦！你要快点吃成个团子才行~”
……
他们来到了镜王搭在这里的小木屋，这里一应俱全，连五谷都有。
只是水缸里空空如也，镜王拿起木桶，准备去挑。
灵澈儿拉住镜王，对着水缸打了个响指，水缸中间便有了泉眼，汩汩冒着清水，很快便满了。
镜王惊讶地看着灵澈儿，说：“早便知你是万年难遇的五行调和的灵力，原来这么厉害？”
灵澈儿颇为得意，又使了个术法，灶内的柴便燃了起来。
一时间，小屋内热气腾腾，米香四溢。
天渐渐黑了，橘黄的灯光显得屋内更加温馨。
灵澈儿胃口大开，吃了整整一碗饭，还把镜王不知道从哪里摘来的小菜也吃得干干净净。
“可惜这里只有花，没有林子，不然我给你抓只野味吃一吃，你太瘦了，团子。”
“和你在一起，我一定会长命万岁的。”镜王笑。
灵澈儿低头，说：“是啊，你的生命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这几年在你漫长的生命里，不过是很短很短的时间……”
镜王轻声说：“不会。”
灵澈儿没听清，说：“什么？”
镜王脸上闪过一抹转瞬即逝的苦涩，又恢复了他往日温暖的笑脸，说：“不说这个了，澈澈，我们今天留在这里好不好？”
灵澈儿说：“我们今日出来都没有告诉小竹子，他现在一定发了疯地找我们。”
“不管他，我要你今天一整天都只陪我一个人。”镜王脸上难得有了些孩子气。
灵澈儿笑着点点头，说：“好，只陪你。”
夜风从开着的窗子吹来，混着花香和新鲜泥土的气息。
天气有些热，灵澈儿穿着一件单衣，坐在窗子上，手里摇着一把小扇子，晃动着双脚。
“真希望每天都可以吹这样的风。”
灵澈儿双臂展开，深深吸着那香气，感觉自在极了。
镜王无限眷恋地看着她，每一眼都像是永别。
如果时间停留在这一刻该多好。
如果可以永远在一起该多好。
“澈澈，我有事……想对你说。”
灵澈儿回头，镜王的脸微微红，眼神十分认真，直视着灵澈儿。
灵澈儿晃动的脚停下，倒转过来，一跃而下，将小扇子放下，走向镜王，等他讲。
“你知道，我什么也不能给你，因为你……很快就要回到你的世界，镜国的所有，我能给你的所有，对你来说，都……毫无意义。”
灵澈儿正要说什么，镜王用手轻轻碰了一下她的嘴唇，示意听他说完。
“我多想让你知道，我有多爱你。”镜王的声音逐渐凝滞。
灵澈儿轻轻“嗯”了一声，上前拉住了镜王的手。
镜王的手略略颤抖，继续说：“我……会用我的生命去爱你……”
灵澈儿低声说：“我不要你的生命，我要你长长久久地陪我。”
镜王捧着灵澈儿的脸，说：“生命给你，永远的爱也给你。只是……”
灵澈儿吻向镜王，打断了镜王的话。
灵澈儿的鼻尖碰着镜王的鼻尖，轻声说：“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我们不会被分开。所以，不要害怕你会失去我。”
镜王眼中一滴泪落到了灵澈儿的脸颊上，灵澈儿闭上眼睛：“团子，你吻我吧，不要流泪。”
缱绻而漫长的吻，仿佛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
“澈澈，不……”镜王含糊地说，“我……快要……”
强烈想与灵澈儿合二为一的欲望折磨着镜王，他马上便要失去最后的理智。
灵澈儿将镜王的领口轻轻拉开一点，印上一吻，说：“我喜欢你，阿黎……”
灵澈儿在镜王的臂弯中，肤色胜雪，脸上两抹绯红，如开得正艳丽的桃花，眼睛闪亮如星，炽热如火。
镜王的嗓音沙哑，几乎是低吼：“澈澈，你可知你在做什么……”
灵澈儿不言，如菟丝草一般拉住镜王，在镜王的耳边柔声说：“阿黎，我愿意。”
那惊涛骇浪终于突破了最后的高墙，如脱缰野马般奔腾而下，电闪雷鸣间，以排山倒海之势汹涌袭来。
灵澈儿在一阵又一阵的波涛中飞上九霄又落入海底。
“澈澈，我们永不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