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照进来,落在屋内的被子上,两个人脱去了睡衣,双手互相交缠的在了一起,在一番亲吻和抚摸过后,终于缠绵在了一起。
一阵激情过后,刘荣荣依偎在山娃的怀里,她想起前些天冷战时的委屈,又想起今天饭桌上的热闹,突然觉得,日子就该这样过,有吵有闹,却总有个人愿意跟你,不离不弃,一杯浓酒解千愁,一生相伴共枕眠……
夜色渐深,两个女儿的小鼾声轻轻传来,房间里只剩下他俩彼此的呼吸声。山娃把她搂得更紧,在她耳边轻声说:
“荣荣!以后咱们不冷战了。”
她又往他怀里钻了钻,声音带着点困意,喃喃的回应道:
“嗯!不冷战了!再也不冷战了!我俩好好过日子。”
月光下,两个人的影子叠在一起,像极了贴在墙上的、大女儿小美美画的全家福,看似平淡无奇,却藏着最踏实的暖意和幸福。夜色多美好,销魂正当时,鼾声已入梦,醒来日迟迟。
晨光,刚漫过红光家属院那锈迹斑斑的铁大门,山娃就揣着和妻子被窝里焐热的、那股和好如初的甜蜜劲儿,兴冲冲的洗漱后,吃过了妻子做的早饭,骑上自行车,往工厂里一路骑行。路旁的杨柳树,风一吹就簌簌响,像极了昨晚妻子荣荣没忍住的那声笑——那笑声一出来,他悬着冷战的心才算落了地。
到了塑料厂大门口,他跳下自行车,把车子推进了车棚,径直走进了办公楼。曹厂长急不可耐的推开自己办公室的门,探出头来向他招了招手,大声喊道:
“赵厂长!快过来!到我办公室一趟。”
曹厂长的大嗓门,从办公室门口飘过来,手里还攥着个喝水杯,杯沿儿沾着圈褐色的茶渍。他三步并作两步迎上来,粗粝的手掌拍在山娃肩上,力道足得让山娃晃了晃,蹙着双眸问道:
“咋样啊?你们小两口昨晚冷战和好了吗?不然今晚我再带着梁有福和王知青副厂长,还去你家蹭酒喝,一直喝到你俩和好了为止。”
山娃被这话逗得咧嘴哈哈的大笑,眼角的细纹都挤在了一起,回答说:
“哈哈哈!可别再去了!好了好了!昨晚冷战就结束了!”
他说着还挠了挠后脑勺,想起昨晚刘荣荣和自己的那股热乎劲儿,心里甜丝丝的。
“真的假的呀?”曹厂长追问道,往前凑了凑,眉头皱着,眼神里满是不放心,担心地继续问:
“你别糊弄我,你俩真的和好了吗?”他太清楚山娃的脾气了,犟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怕是为了应付他,才说得蒙骗他的假话。
“真的真的!”山娃急了,声音都提高了些,脸颊“唰”地红了,连耳根都透着紫色,拧着双眸回答道:
“昨晚你们走后,我们就和好了,夜间都睡在一起了,还能不和好吗?嘿嘿嘿!”
话说出口,又觉得不好意思,嘿嘿的笑着,赶紧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鞋尖沾着点尘土——那是今早从家里过来时,晨风刮上去的浮尘。
曹厂长听了,这才松了口气,喝水杯往大腿上一磕,“咚”的一声响,一脸兴奋的说:
“奥奥!那就好!那就好!你们小两口和好了,我就放心了。”
他笑着又拍了拍山娃的肩膀,拉他进了办公室,让他坐在沙发上,给他沏了一杯茶水,语气软了些,开导问说:
“家庭和睦最重要,不然干工作都不安心,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山娃猛地点了点头,想起昨晚的喝酒事儿,就忍不住笑道:
“你这一招还真挺灵验!我老婆怕你们还去蹭酒喝,想着要是你们再去我家,接二连三的去蹭吃蹭喝,怕把家吃穷了,就不敢不和我和好了!哈哈哈!”
他越说越觉得好笑,哈哈的笑得腰都弯了下去,感觉车间里的机器声,好像都没那么吵了。
“我哪有那本事啊?”曹厂长说着,摆了摆手,嘴角却藏不住笑,又解释说:
“这都是刘宇浩出的鬼主意!我当时还觉得,他这主意得把你妻子惹恼了,到时候不招待我们,闹个大窝脖,多没面子。结果他拍着胸脯说,你妻子不敢,只要我去,她就不敢炸刺。”
山娃听了这话,心里亮堂了——难怪昨晚刘荣荣一边收拾碗筷,一边嘟囔说:
“曹厂长他们要是再来,咱家还得去花钱买菜、买肉、买熟食。”
原来是也怕曹厂长啊?他挠了挠头,嘿嘿的笑着说:
“嘿嘿嘿!还真让刘宇浩说对了!你出面,她还真不敢慢待你。我背地后也和她敲锣边了,说你是塑料厂的天,慢待了可没好果子吃。咱哥俩多年的交情,她都知道,于情于理,她都不会掰您的面子。”
曹厂长听了,一边抽起了大黑杆雪茄烟,一边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
“唉……不管咋说,弟妹对你还是有感情的。”
他的声音沉了些,眼神也认真起来,又嘱咐道:
“今后你也多注意,少生气打架的。不就是她对你妈,不像你想象那么好吗?亲闺女又咋样?漫说是儿媳妇了,只要吃穿不虐待你妈,别求太高要求,大面过得去就得了。”
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办公室里渐渐暖和起来。山娃的头垂了下来,心里有点发堵。曹厂长说得没错,前几天冷战,不就是因为他嫌妻子荣荣,对婆婆不好吗?
曹厂长看着山娃不开心的样子,语气里满是关切,就继续劝慰道:
“老弟呀!你多费心照顾你妈,也一样啊?就像你们冷战期间,你给你妈洗澡、洗衣、洗头、做饭、喂药不是挺好吗?为啥非得让她去做呢?当然,她做更好,不做就你做,不也一样吗?”
他戳了戳山娃的胳膊,又带着嗔怪的语气说:
“你呀你!不是我说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咋就转不过弯来呢?”
山娃听着这话,像被人浇了盆冷水,瞬间清醒了许多。心想:可也是啊!妈是自己的亲妈,自己多做些不是应该的吗?以前总盯着刘荣荣的不是,却忘了自己也有责任。他抬起头,眼眶有点湿热,用力点了点头,回答说:
“大哥说的在理!以后我少要求,多做点。这打架生气、闹冷战,实在是闹心,日子过得不消停。”
他一想起前些天,家里冷冰冰的气氛,不由的打了个哆嗦,再也不想那样过了。
“你这样想就对了!”曹厂长笑着说,又拍了拍山娃的肩膀,爽朗的说道:
“家和万事兴,家和万事兴嘛!夫妻和和美美的比啥都强。”
他看了看手表,语气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对山娃安排起工作来说:
“好了!家事不再说了,都过去了,准备一下,你还得跟我一起去山东烟台走一趟。”
山娃愣了一下,满脸狐疑地急问:
“去烟台干啥?”
“开发新产品,寻找新材质啊!去考察订购聚氨酯鞋面革和聚氨酯鞋底。”曹厂长回答道,眼神亮了起来,声音里满是期待,继续补充说:
“听说烟台蓬莱镇有家乡镇企业,搞得不错,产品质量好,而且价格便宜。咱俩去看看,要是果真如此,咱们先订购一批样品,回来让技术科赶紧设计新产品。”
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道:
“不断开发新产品,这是企业的命脉,比啥事都重要。”
山娃听说有了新任务,立刻来了精神,刚才家里的那点情绪全没了。他挺直了腰板,用力点头说:
“好好!我这就去安排一下手头工作,咱俩近日就出发,去烟台考察一下!”
他俩走出了办公室,阳光正好透过树叶洒在两人身上,暖融融的。看着集资混合楼开始打上了地基;车间里的机器在嗡嗡作响,但山娃觉得,今天的声音比往常好听多了——不仅是家里和好了,厂里还有新任务等着他,这日子,总算有了盼头。
四月初的春天,春风吹绿了兴隆山城。这一天,山娃就和曹厂长一起,踏上了前往烟台的列车。此行的目的很明确——考察聚氨酯革和聚氨酯鞋底的生产情况,寻找供货的厂家,为厂里的新产品开发铺路。
由北京转乘开往烟台的列车,穿过渤海湾沿岸的平原,窗外的景色渐渐从枯黄的田野变成了湿润的海岸风光。山娃望着窗外,心里盘算着新产品的市场潜力,而曹厂长则闭目养神,手指轻轻敲击着膝盖,像是在思考什么重要的决定。
绿皮火车喘着粗气驶进烟台站,车轮与铁轨摩擦的“哐当”声渐渐平息。曹厂长攥着帆布公文包的手松了松,指节因一路用力而泛着白。他身旁的经营副厂长山娃,眼里还带着初到陌生城市的新鲜,却也刻意挺直了脊背,把手提袋紧紧抱在胸前——这趟来烟台再到蓬莱镇,寻找聚氨酯革和鞋底的供应厂家,是兴隆县塑料厂,能否开发出新产品的关键。
出站时正值初春时节,海风裹着咸湿的凉意扑在脸上,曹厂长紧了紧外套,抬头看了一眼远处的海岸线,又迅速收回目光,对山娃说:
“先去烟台胶东聚氨酯革厂考察一下,再去蓬莱镇,可别耽误了时间。”
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山娃点点头,快步跟上,两人打车穿过市区,车窗外的老房子渐渐变成整齐的厂房,不多时,“胶东聚氨酯革厂”的红色厂牌就出现在眼前。
厂区比想象中更整洁,水泥路面扫得一尘不染,几棵白杨树矗立在路边,叶子被风吹得沙沙作响。刚走到办公楼门口,一个穿着藏青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男人就迎了上来,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自我介绍说:
“你们是来采购聚氨酯革的吗?我是销售经理李国强。”
他伸出手,掌心温热干燥,握得有力却不紧绷。曹厂长立刻迎了上去与他握手,打着招呼介绍说:
“李经理好,我是曹响,这是我们厂主管经营的赵山娃副厂长。”
曹厂长掏出名片,递给了李经理,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李国强的领带——没有褶皱,袖口也干净,一看就是常年跟客户打交道的老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