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波嗯了一声，晓霞跟在他身后，走进了院子。
浅灰色水泥地的院子里，阳光充盈。
院墙西墙根下，娜娜抱着裹着小花被的孩子坐在一个椅子上晒太阳。
徐波目光看过去，脚步慢下来，他能明显的感觉到娜娜瘦了。
娜娜也抬头看向徐波，她表情怔了下，随即低下头。
徐波抬脚往娜娜那儿走，十几米的距离，每一步都让徐波感觉沉重，还有忐忑。
到她跟前两米位置停住，徐波开口：“娜娜，你来了。”
娜娜抬起脸迎向徐波与阳光，她眯了下眼睛，淡淡说道：“咱妈打电话说想我了，正好我也想回来看看。”
此时晓霞走过来，浅笑打招呼：“娜姐好。”
娜娜回了她个笑容，晓霞识趣的转身走进了堂屋。
堂屋里生了炉子，暖烘烘的，王丽香正拿着铲子往炉里添煤块，她见晓霞走进来，就笑呵呵说：“哟，晓霞来了啊，来就来吧，还带这么多东西，你瞧瞧，还是晓霞会疼人。”
晓霞喊了声姨，把手里拎着的东西放在一旁，说：“姨，我给你带的扒鸡，记得你以前喜欢吃鸡。”
王丽香看向那个礼盒，嘎嘎笑了声：“那中午不用杀鸡了，让它在活几天。”
晓霞坐在沙发上说：“还不到腊月咋就生炉子了啊？”
王丽香回答：“这不是怕冻着孩子嘛。”
随即她又问：“哎晓霞，你成家没？”
晓霞回道：“还没呢。”
王丽香啧啧几声，说：“晓霞啊，你也快三十了吧？那得快点成家，女人就得早结婚，趁年轻早生娃，你瞧瞧娜娜，到现在肚子里还没个籽。”
接着她又说：“你再瞧瞧翠翠，才二十出头就生个大胖儿子，要是徐家的种就好喽。”
二人聊着天，像火炉一样热乎。
院子里，徐波站在娜娜面前，他想了很多话，却不知道该挑哪一句。
过了会他说：“娜，最近你还好吧？”
娜娜头没抬回了句：“没长眼啊，看不到吗？”
她的语气爱搭不理，却多了一丝嗔怪。
徐波咧嘴笑了下：“娜，我去晓霞的厂子干活了，今天歇班，我来家里看看，她非要跟着。”
娜娜扭头看向院墙外树上的一只麻雀，说：“你去哪那是你的事，跟我没关系。”
她话说完，此时王丽香从堂屋探出半个身子吩咐徐波：“小波，去牛圈里抓只鸭子宰了，中午炖鸭。”
徐波哎了一声答应着，转身走向牛圈。
临近中午十一点，土炕中央放满菜的小饭桌旁，众人围坐着，王丽香招呼几人拿筷子夹菜。
娜娜和王丽香坐在一边，对面坐着徐波和晓霞。
这场景徐波心里说不上来的难受。
王丽香满脸笑容的说：“哎呀今天咱们难得聚在一起，我也喝点酒。”
晓霞接上她话：“姨，我陪着您。”
倒了酒，王丽香喝了一口，扭头看向躺在旁边啃手指的小栋材，说：“瞧瞧这孩子，虎头虎脑的跟小波小时候一样。”
听到她的话，徐波有些尴尬的说：“娘，快吃饭吧。”
于晓霞目光看向娜娜，故意逗她说：“娜姐，自从徐哥去了我厂子之后，不但我的压力减了一大半，而且他还给厂里申请了两个专利呢。”
娜娜笑了笑：“挺不错，徐波在水厂的时候就是个跑腿的，有能耐施展不开，看来他在你那里才能发挥出他实力呢。”
王丽香此时对娜娜说：“哎小娜，你说翠翠干嘛生下孩子就跑了啊？这丫头真是年轻不知孩子珍贵。”
娜娜没回答她这话，默默的喝酒吃菜。
徐波用筷子夹了个鸭脖子放在娜娜面前的碗里，娜娜没抬头，细长的眸子里在此刻，却有了泪花。
徐波看在眼里，又心疼起来。
心疼归心疼，但徐波明白，自己和娜娜感情的最终走向，还是看娜娜的态度。
吃完午饭时一点多，晓霞收拾着碗筷，娜娜跟王丽香告辞，徐波送她出了院门。
徐波站在院门口，看着娜娜敞开车门上车，然后发动车子离开，二人没说一句话。
徐波转身返回堂屋，坐在凳子上闷闷的抽了根烟，晓霞从屋外进来，问：“徐哥，咱几点返城？”
徐波说：“随便吧。”
三点多时，徐波拉着晓霞往县城赶，在途中晓霞好奇的问：“徐哥，你跟娜姐发生啥事了？我咋觉着不对劲呢。”
徐波敷衍道：“可能她气我一直没出息吧。”
晓霞笑着说：“徐哥别灰心，这些日子我看出来了，你是很有能力的，相信有天你会成为咱县城的老大哥。”
徐波没吭声，此时他想起一个事，扭头问：“哎晓霞，这次回来你咋不回你家看看？”
他的话让晓霞脸上浮现一层霜，晓霞语调落寞：“回去看啥呢，一栋空房子。”
说完这句话，她忽然惊呼一声：“哎徐哥停车。”
徐波踩了一下刹车，“咋了？”
晓霞说：“还记得以前咱俩在一个算卦的那儿抽的那个签么？走，回去看看。”
徐波脑子里模糊的想起了签上那四句话：潦草姻缘几分真，子夜不寐询自心，待到门前槐枯败，恰逢夫离人各分。
他说：“晓霞，你还真信啊？”
晓霞道：“看看呗，反正回去没啥事。”
徐波嗯了一声，调转车头往晓霞的村子于家庄驶去。
到了于家庄，车子停在晓霞那排房子的街口，二人下车步行走过去。
还没到院门口，就看到院门东边那棵老槐树已经不见了。
晓霞眨巴下眼睛：“哎，树呢？”
她小跑过去，这才发现，槐树被齐根让人用斧头砍断了。
晓霞气得瞪眼，骂道：“他大爷的，谁这么缺德砍我家树？欺负我家没人啊！”
徐波也有些诧异，他记得那棵槐树很老了，估计比晓霞家这个房子还老。
徐波对她说：“别气恼了，一棵树不值几个钱的。”
晓霞哼了一声：“不行，我去找村长给我查明白谁砍了我家树，查不出来我让村长给我种一棵。”
她说完这句话之后，眼睛盯着徐波，喃喃说：“哎徐哥，树被砍了，那是不是就说明我和展益的感情就完了？”
徐波笑了声：“别信那玩意，都是唬人的，以前小雯的师父还给我算着我和娜娜白头到老呢，你看现在。”
晓霞一听，忙问：“徐哥，你不会是和娜姐离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