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辰飞恍然，红着眼，看看皇上，又看看一脸为难的刘公公。
他从复杂的情绪中抽离，愣了下后回过神，默默松开手，双手扶地，“臣失态了。”
赵骜瞥了眼，一甩袖子往里走。
刘詹看看里面，又看看还跪在地上的贺辰飞，叹了口气，过去扶起贺辰飞。
“贺郎中，你这是何必呢？”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皇上情绪向来不外露，能把皇上气成这样，肯定就是贺辰飞的错了。
贺辰飞摇头，没说话。
刘詹看出贺辰飞的双腿走不利索，也就没松手，继续扶着他往外走。
两人出了殿门，想到皇上先前的吩咐，刘詹就觉头疼。
也不知皇上那是说的气话，还是来真的。
贺辰飞像是知道刘詹在想些什么一样，直起身子，慢慢推开刘詹的手。
“刘公公，皇上的话就是圣旨，莫要抗旨不遵。”
刘詹一愣，却见贺辰飞走到门前几步远，转身直直跪下。
那膝盖落地的声音听得刘詹一阵牙酸。
他看了眼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的贺辰飞，想了想，伸手招来几人。
“你们去端几盆凉水过来。”
几位太监看了眼跪地的贺辰飞，心下一惊，应下后忙照吩咐去办。
刘詹回头看了眼紧紧关闭着的殿门，眉头一皱，抬步走到贺辰飞身旁。
他摇头轻叹，“贺郎中要不还是去向皇上认个错，兴许皇上就是随口一说。”
见贺辰飞摇头不吭声。
刘詹担忧地看了眼天色，又道：“如今天也凉了，这几盆冷水泼下去可不是小事，贺郎中还是得为自己的身子好好想一想。”
“刘公公的好意我明白，只是这一回，确实是我的错，这是我该的。”
贺辰飞抬头看向前面的殿门，随后又垂下眼。
“能让皇上消气就好。”
刘詹听完，又是一叹气。
他担心贺辰飞，更担心里面那位。
想了想，他走到一旁，喊来一个身子轻盈，腿脚快的小太监。
“刘爷有何吩咐？”
小太监看着十三四岁，脸上却不见稚嫩，态度十分恭敬。
刘詹看了眼贺辰飞，附耳小声道：“你跑快些，去户部把沈侍郎请过来。”
小太监一听，连忙应下，转身撒腿就跑了。
三两下就跑得老远。
刘詹看着这速度，也稍微放下心。
只是心没放下一会，派去端水的人一个随着一个回来了。
刘詹看着，眼皮跳了几下。
皇上没出声催促，他能拖就拖着吧，等把沈侍郎给拖来了，想来，皇上的怒气也就消了。
今日是个大晴天。
秋风凉爽，在日头下晒着倒还好。
但时间一长，肯定也是不行。
刘詹只希望沈舟快些过来，不然一会到了时辰，他还得端茶水进去。
小太监跑跑停停，总算没有辜负刘詹的吩咐，很快到了户部。
他急促喘着气，问旁人沈侍郎现下在哪里。
那人一看是宫里来的公公，连忙让他先好好歇歇。
“我去帮你通知沈侍郎过来。”
这人还以为是宫里出了什么急事，忙就转身跑到沈舟的书房敲门。
“沈侍郎，宫里好像出事了，您快出来看看。”
沈舟一听，放下笔，起身赶紧过去开门。
他关上门，边走边问：“怎么回事？”
来人连忙把事一说，沈舟闻言，脚步更快了些。
小太监一看到沈舟，眼睛就亮了，“沈侍郎，刘公公让您赶紧过去。”
沈舟看了眼周围，因着有人，便也没问是出了什么事，点了点头，抬步往外走。
直到出了户部，他才开口。
“宫里出什么事了？”
小太监知道的不多，想着沈舟过去之后也能看到，便道：“贺郎中正跪在殿前呢。”
沈舟眉眼一沉，加快脚步，“刘公公有说什么吗？”
“刘爷说，让您快点。”
沈舟没有再问，几乎是跑着过去了。
他远远便见前面有人跪着，还有几人站在旁边，这些人脚边上还放着什么东西。
沈舟回头看了眼已经跟不上他脚步，远远坠在后面的小太监，做了个深呼吸，慢慢慢下脚步。
他掏出帕子，把额间渗出的汗水擦了擦，又理了理发冠和衣服，收起帕子，步履不急不缓。
他走到了贺辰飞身后。
走近之后，自然也看清这些人脚边上是什么东西了。
他瞥了眼前面紧闭的宫门，心里有了猜测。
刘詹可算是等着沈舟来了，他忙给沈舟使了个眼神。
沈舟点头，跟着刘公公往旁边走远了些。
“刘公公，怎么回事？”
刘詹毕竟知道的也不多，就把自己知道的事简单说了说。
沈舟一听，好奇坏了。
“刘公公是说，贺郎中抱了皇上大腿，还惹着皇上生气了？”
这人不是来认错的吗？
咋还抱起大腿来了......
刘詹见沈舟不但不担心，还颇感新奇，也是隐隐头疼。
“事情就是这样，沈侍郎你看看要不要去劝劝皇上，这冷水若是泼下去，贺郎中不得着凉了？”
沈舟温声道：“刘公公别急，您瞧都这么久了，皇上那边也没下令让泼，这水定然是泼不下来了。”
“沈侍郎说得也是，只是......”
刘詹往贺辰飞那边看了眼，“贺郎中跪了好一会了，皇上那也不让我们进去伺候，看这样子，若是皇上没喊起来，贺郎中还得继续跪。”
“你看看，该怎么办呢？”
沈舟看了眼一直低着头的贺辰飞，让刘公公别担心。
“我一会去求见皇上，看看皇上气消了没。”
刘詹喊沈舟过来，便是想让他进去看看皇上那边的情况。
闻言，松了口气。
“沈侍郎小心。”
“没事，刘公公放心。”
沈舟觉得，事情应该不至于这么严重。
也不知道这两人是怎么聊的，竟能聊成这个样子。
难不成，贺辰飞还做了什么罪大恶极，不可饶恕的事情？
想了想，沈舟没有选择直接去求见皇上，而是往贺辰飞那走去。
刘詹一看，也是明白沈舟的目的，忙就让旁边几人散开，自己也去了一旁，没有靠近。
沈舟走到贺辰飞身旁，见他一动不动，也是稀奇，绕着走了一圈。
贺辰飞回过神，往旁边瞥了眼，见这衣摆有些眼熟，抬头看去。
见是沈舟，他神色愣了愣，连忙又低下头。
“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