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内哀嚎声与石块坠落的轰鸣交织，敞开的地府之门如同一头巨兽张开的巨口，墙面爬满细密的裂痕，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撕扯。
就在这时，一道沉如幽冥钟鸣的声音轰然炸开：“小家伙，你可以救他们。”
声波震荡间，空气都泛起诡异的涟漪……
徐灵风几乎是踉跄着扑了过去。
黑色龙袍裹挟着刺骨寒意的衣角扫过他滚烫的脸颊，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
少年仰起头，通红的眼眶里泛起水光，声音因激动而发颤：“大帝爷爷好久不见了！”
酆都大帝缓缓垂下眼眸，龙袍上金线绣就的百鬼图仿佛活物般扭曲蠕动。
他布满皱纹的手掌轻轻覆上徐凌峰的发顶，指尖传来的温度冰冷异常，不似活人。
大帝望着远处在地上痛苦翻滚、状若疯魔的人群，喉间溢出一声沉重的叹息，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可不是么……”
他的声音低沉而悠远，带着岁月沉淀的沧桑，“地府与人间的时间差，大不一样。人间一瞬，地府已过数年，这其中的奥秘，远非你我能轻易参透。”
……
酆都大帝枯瘦的手指还陷在徐凌峰柔软的发间，忽然喉头溢出一声轻笑。
他缓缓侧首，看向几步之外的酆都公主，浑浊的老眼里泛起孩童般狡黠的光。
嘴角勾起的弧度似藏着千万个故事，那道落在女儿身上的目光带着长辈特有的调侃，无声的眼神仿佛在说：“肯定没跟你撒过娇吧？再说，就算撒过娇，也没有小家伙跟我这般黏人？”
话音未落，他又低头刮了刮徐凌峰泛红的鼻尖，龙袍上金线绣的百鬼图随着动作活泛起来，连周身萦绕的森然鬼气都化作了绕指柔……
酆都公主刚捕捉到父王那抹揶揄的目光，浑身鬼火瞬间腾起三尺高，将周遭映照得忽明忽暗。
她脖颈处的青筋微微跳动，裙裾上的金线凤凰随着她急促的呼吸，仿佛也在怒目而视。
“哼！”
这一声冷哼裹挟着刺骨寒意，在阴森的地窖里回荡，惊得墙角挣扎的扭曲人影都短暂停滞。
……
她猛地旋过身，玄色广袖如乌云翻涌，带起的劲风掀飞地上碎石。
发间银铃撞出一串杂乱无章的脆响，像是在宣泄满心的愤懑。
那被鬼火燎得发红的耳垂，暴露了她佯装不在意下的恼羞成怒？
余光瞥见父王还在轻抚徐灵风的头，她烦躁地甩了甩长发，脚下青砖应声裂开蛛网状纹路，再不肯看两人亲昵互动的场景……
酆都公主周身鬼火轰然炸开，幽绿的焰苗如毒蛇般缠绕着她的广袖，将青砖地面烧出焦黑的纹路。
她死死咬着下唇，齿间渗出的血珠滴落在金线绣的凤凰图腾上，晕染出妖异的红梅。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在惨白的皮肤上犁出数道青紫沟壑，却抵不过胸腔里翻涌的极妒灼痛。
\"我不甘心！\"
她在心底发出困兽般的嘶吼，耳膜被自己的声音震得生疼，\"为什么小峰峰在父王面前那样会撒娇？在我身边，就算有过撒娇，也远远不及在父王那边来得厉害！\"
她突然挥袖击碎身旁的石灯，飞溅的碎石惊起满地阴魂呜咽，而她攥着裙摆的手却越收越紧，金线绣的凤凰在褶皱里扭曲成团，几乎要被揉碎。
记忆如淬了毒的藤蔓，顺着她的脊椎疯狂攀爬。
初回地府那些日子，她日夜穿梭在森罗殿与枉死城之间，忙着拜见十殿阎罗，跟着判官逐字钻研生死簿。
直到某个阴雾弥漫的黄昏，她抱着厚重的典籍转过忘川回廊，正巧撞见抱着糖葫芦的徐凌峰。
他唇角沾着糖霜，眼睛亮晶晶地递来半串：\"你要不要尝尝人间的甜？\"
……
\"原来如此......\"
她踉跄着撞上身后的石柱，玄色广袖滑落露出半截手臂，发间银铃随着剧烈的喘息撞出杂乱的声响。
那些被她刻意淡忘的片段突然鲜活起来——他永远是规规矩矩地行礼，说起话来温温和和，哪里有在父王面前拽着衣角晃悠、耍赖要糖吃的半分模样？
\"要是我能早一点......早一点遇见他......\"
滚烫的泪意灼烧着眼眶，她仰起头逼回泪水，却让眼底泛起骇人的血色。
鬼火突然暴涨数丈，将她的身影吞没在幽绿的光焰中，只余断断续续的呢喃在阴森的地窖里回荡，惊得墙角的烛火都剧烈摇晃起来……
酆都大帝看着女儿周身鬼火乱窜、咬牙切齿的模样，浑浊的老眼瞬间弯成月牙，震耳欲聋的笑声轰然炸开，连地窖顶部的碎石都被震得簌簌掉落。
他笑得前俯后仰，龙袍上的百鬼图随着抖动仿佛也在跟着扭曲哄笑。
笑声戛然而止的刹那，正撞见酆都公主慌乱收理飞扬的长带。
她迅速抚平裙摆，发丝间的银铃重新归于寂静，瞬间又变回端庄的淑女模样，只是耳尖还泛着未褪的红：“父王你笑人家！”
尾音带着恼意的娇嗔，指尖无意识地揪着裙角金线。
“好好，不笑了。”
酆都大帝抬手抹了把笑出的泪花，龙袍下摆扫落身上的石屑，神色却瞬间恢复威严，“咱们来弄正事。”
……
酆都大帝忽然将目光转向徐凌峰，深邃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期待。
他枯瘦的手指缓缓指向那群蜷缩在地的身影——他们肢体扭曲生长，皮肤下蠕动着诡异的纹路，畸形的身体在地面投下狰狞的阴影。
“小家伙，只有你才能救这群人。”
沙哑的声音在阴冷的地窖里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徐灵风仰起头，清澈的眼眸里满是疑惑，指尖不安地揪着衣角：“大帝爷爷，我能救他们？可、可我该怎么救啊？”
他盯着那些不断抽搐的畸形躯体，喉结不安地滚动……
酆都大帝抬手捋了捋胡须，龙袍上的百鬼图随着动作微微起伏：“你身上藏着两个特殊体质，其中之一便是极为罕见的空灵圣体。这空灵圣体拥有通天彻地之能，可净化世间一切污秽。那些被改造得肢体畸形、神志尽失的人，只要经空灵圣体之力净化，便能褪去邪祟，重塑健全的身躯，连残破的灵魂都会重归纯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