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林峰这才转向张磊，干脆地伸出手：“张警官，走吧。”刚要动身，又像是想起什么，补充道，“对了，张警官，别忘了把‘原告’也带上。”
众人一时没反应过来，疑惑地看向他。徐林峰抬了抬下巴，目光精准地落在唐禾身上，语气平淡却带着锋芒：“就他。”
他紧接着开口，语气平静却字字掷地有声：“我记得规矩里写着，但凡涉及斗殴，原告和动手的双方都得去趟局里配合调查吧？”说着，他抬眼看向张磊，眉梢微挑，嘴角勾起一抹带着几分嘲弄的弧度，语气里的傲慢几乎要溢出来：“总不至于……张警官要破这个例，特意包庇谁？”
……
张磊和许沁澜听着徐林峰这副傲慢不羁、仿佛没把周遭任何人放在眼里的语气，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捕捉到了同款的惊讶。两人心底同时咯噔一下：这和来养老院之前的他，简直判若两人！
先前的他虽有锋芒，却绝非这般张扬倨傲，此刻倒像是骤然换了副皮囊，身上隐隐透出种视世人为蝼蚁、说碾便碾的漠然——就像刚才，他竟嫌同学把唐禾打轻了，那语气里的轻慢，仿佛在谈论一块碍眼的石子。更让两人心头发紧的是，他们隐约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邪性，像层薄冰裹着的锋芒，透着股生人勿近的压迫感。张磊脑中忽然闪过一个模糊的片段——好像在酒店餐厅那次，也见过他露出过类似的神情？
这前后的反差实在太大，大得离谱，简直就像……就像藏着第二人格似的……
徐林峰见两人愣在原地出神，轻咳一声，语气里带着几分似笑非笑的催促：“张警官、许警官，这是怎么了？难不成看愣神了？”
张磊和许沁澜这才猛地回神，对视一眼后，张磊率先开口，语气恢复了公事公办的冷硬：“没什么。”他转向徐林峰，声调平稳，“既然涉及斗殴，按规矩的确得把双方都带回去。”
唐禾一听这话，顿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梗着脖子嚷起来：“凭什么？我是被打的那个！凭什么连我一起抓？”
张磊朝许沁澜递去一个眼神，许沁澜立刻心领神会，反手从腰间摸出手铐，动作干脆利落地跨步上前。唐禾还在挣扎叫嚷，手腕已被牢牢钳住，“咔嗒”一声脆响，冰冷的镣铐瞬间锁上。另一边，张磊也拿出手铐，动作规范地将徐林峰的双手铐住。
随后，徐林峰和唐禾被一前一后带出养老院，镣铐碰撞的轻响混着鞋底摩擦地面的声音，在安静的院子里格外清晰。两人被押上停在门口的警车，车门“砰”地一声关上，隔绝了身后的目光。
原本谢悠悠、郑欣怡、郑欣蕾几个女孩还红着眼圈想跟上去，脚步追着警车挪了几步，手指紧紧攥着衣角。徐林峰隔着车窗瞥见她们的身影，隔着一层模糊的玻璃轻轻摇了摇头，眼神里带着不容分说的坚决。三个女孩见状，脚步顿住，望着警车引擎发动、渐渐驶远，最终只能站在原地，望着车影一点点消失……
另一边，警车内的气氛沉得像灌了铅。后排中间坐着许沁澜，她挺直脊背，目光平视前方，周身透着一股不容侵犯的凛然。左右两侧，一边是徐林峰，他靠在椅背上，眼帘半阖，看不出情绪；另一边则是唐禾，正梗着脖子低声嘟囔，满脸不服气地扭动着被铐住的手腕，镣铐碰撞的轻响在狭小的空间里格外刺耳。
三人隔着不过半臂的距离，却像被无形的墙隔开，各自陷在沉默或焦躁里，空气里弥漫着说不出的紧绷。
尤其是坐在中间的许沁澜，只觉得胸口像堵着团乱麻，左右为难。
一来，她打心底里信得过养老院那些老人的话——唐禾方才那副颠倒黑白的嘴脸，分明就应了他们口中“白眼狼”的形容，实在让人不齿；可二来，徐林峰带头把人打成这样，下手确实没轻没重，她对着这局面实在拿不准分寸。更让她犯难的是，徐林峰的二伯母，偏偏是自己的亲姑姑，这层绕不开的亲戚关系缠在里头，更添了几分棘手。
她不动声色地扫了眼身旁两人：左侧的徐林峰靠着椅背，眼帘半垂，一副事不关己的淡然；右侧的唐禾还在低声咒骂，手腕在镣铐里挣得咯咯响，满脸怨毒。狭小的后座空间里，沉默与戾气交织，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驾驶座上的张磊同样心绪不宁，眉头拧成了个死结。他打心底里信着养老院那群老人的话——唐禾方才那副颠倒黑白的嘴脸，分明就和他们描述的一模一样，实在让人不齿。
可徐林峰这边更让他犯难：不仅带头领着同学把人打得不轻，还曾对同伴冷言“怎么打的这么轻”，那语气里的狠劲听着就让人发怵。偏偏事发地又没装监控，没个实打实的凭证。真要把徐林峰关进去待几天，那群老人怕是要寒了心——毕竟这事从头到尾，都是为了护着唐禾的母亲才起的冲突啊。
他透过后视镜飞快瞥了眼后座，只觉得这桩案子缠缠绕绕，像团理不清的乱麻，堵得人胸口发闷。
车子稳稳停在警局门口，张磊先下了车，绕到后座拉开门。他伸手拽住唐禾的胳膊，将人半拖半扶地带出来；许沁澜紧跟着从中间挪身下车，最后是徐林峰，不紧不慢地跟着迈下台阶。
“砰”的一声，后排车门被张磊随手带上。再看三人：唐禾的双手反剪在身后，被押得死死的，脑袋还梗着不服气；徐林峰的手铐戴在身前，虽没被人按着，却也乖乖跟着，眼神平静得看不出波澜。加上走在最前面的张磊，一行四人朝着警局大门走去。
刚踏上门前的台阶，张磊忽然顿住脚步，下意识地打了个寒噤。他抬眼扫了圈周遭，眉头紧紧拧起，嘀咕道：“不对劲……这四周的空气，怎么莫名有点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