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五人温软的簇拥与低语安抚下，徐凌峰周身翻涌的戾气渐渐平复，眼底的寒冰悄然融化，又恢复了平日里那副慵懒温和的模样，仿佛方才那个寒气迫人的他只是一场错觉。
他转头看向张磊，刚启唇唤了声：“张警官。”
话音未落便被张磊急忙打断，他脸上堆着几分不自在的笑，搓着手道：“喊张警官多生分，要不……你喊我声张哥？”
徐凌峰抬眼看向他，眉梢微挑，眼神里带着几分玩味的审视，仿佛在无声地质问：“你说的是认真的？”
张磊被他这目光看得老脸一热，连忙干咳两声打圆场：“咳，还是……还是喊我老张吧，听着顺耳。”
徐凌峰这才收回目光，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淡淡应道：“好，老张。那我就卖你个面子，不过，条件还是有的。”
张磊一听这话，脸上的愁云瞬间散去大半，忙不迭点头，语气里透着十二分的恳切：“好好好！徐先生，不管什么条件，只要不违法，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给您办得妥妥帖帖的！”
徐凌峰低低“嗯”了一声，算是应下。
一旁的爷爷徐志渊、奶奶林慧，还有他的父母、姐姐们，以及一众叔伯、伯母、婶婶和堂哥堂姐们，将这幕看在眼里，都有些怔忡。他平日里看着温和，从没见他发过火。可眼下，方才那股迫人的戾气刚冒头，就被谢可可她们五个小丫头三言两语加几句软语劝住了，这前后的反差，让一大家子人都暗自咋舌——原以为多棘手的僵局，竟就这么轻易地化解了……
张磊和许沁澜望着徐凌峰前后判若两人的模样，惊得半晌没合上嘴。先前他周身戾气横生，像头被触怒的猛虎，脸上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看周遭人的眼神更是带着一种近乎漠然的俯视，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不过是脚下蝼蚁，轻贱得不值一提；可这会儿被怀里五个姑娘温声软语一哄，竟温顺得像只被顺了毛的猫咪，眉眼间的冰寒散得干干净净，连唇角都染了点柔和的弧度。
两人脑子里齐刷刷撞进同一个念头：徐凌峰方才那副模样，可不就像头炸了毛的凶猛老虎？而这五个姑娘，竟像手法绝妙的驯兽师，三两下就把这头“猛虎”安抚得服服帖帖。张磊忍不住悄悄咽了口唾沫，偷瞥向许沁澜，见她也是一脸骇然地怔在原地，心里才稍稍松快些——原来不是自己一个人觉得这反差离谱得惊人。
徐凌峰像是捕捉到了什么，忽然松开怀里的五个丫头，迈开腿，径直朝张磊和许沁澜走去。脚步落地时带着一种无声的压迫感，一步一步，不疾不徐，却像踩在两人的心尖上。
待他稳稳站定在面前，张磊和许沁澜只觉心脏“咚咚”狂跳，震得耳膜发鸣，方才那些暗自嘀咕的念头瞬间烟消云散，只剩下彻骨的紧张，连指尖都跟着发颤，大气不敢出一口。
就在两人绷得像拉满的弓弦时，徐凌峰微微倾身，温热的气息扫过耳畔，几句轻得像叹息的话语钻了进来，精准地戳破了他们心底的想法。
话音刚落，张磊和许沁澜同时倒吸一口凉气，眼睛瞪得滚圆，脸上血色褪了大半，异口同声地惊道：“你……你怎么知道我们在想什么？！” 声音里的错愕与惶恐，几乎要压不住那点发颤的尾音。
……
徐凌峰听着两人的惊问，唇边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没应声，转身便朝着温念初和她的父母走去。
路过张磊与许沁澜身旁时，他脚步未停，只侧了侧头扬声说道：“老张，补偿的事，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走到温念初一家三口跟前，他目光温和地落在温父温母身上，语气放得极轻：“叔叔，阿姨，刚才那一幕，没吓到你们吧？”
温父温母对视一眼，各自悄悄咽了口唾沫。看着眼前这个片刻前还戾气迫人、此刻却温和有礼的年轻人，温母先开了口，声音里带着点未散尽的紧绷：“没事没事，孩子，你……你没受伤吧？”
徐凌峰微微颔首，语气平静又带着几分安抚：“我没事，没受伤，让叔叔阿姨担心了。”站在一旁的温念初也松了口气，悄悄伸手攥住了他的袖口。
温念初忽然红了眼眶，声音里裹着浓浓的自责，带着点哽咽：“徐哥，我好没用啊……”
徐凌峰转头看她，抬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语气温柔得像化了的水：“别胡思乱想。”
她却吸了吸鼻子，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声音更急了：“不是胡思乱想……徐哥，刚才我和爸妈来警局，明明该直接冲进审讯室把你救出来的，可我……我没那个胆子，根本不敢……”说着，她又猛地抬头，眼里满是困惑，“还有上警车前，你为什么要特意嘱咐我，到了警局千万不要动手？”
徐凌峰看着她这副又急又气、眼眶红红却格外认真的模样，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抬手在她额头上轻轻敲了一下，语气带着点哭笑不得：“傻丫头。治安者终究是为人民做事的，咱们不能仗着自己有理就不讲道理。凡事都得按规矩来，讲道理才能解决问题，明白吗？”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语气里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深意：“况且，你忘了吗？除了你之外，我精神之海里还有其他五个跟你一样的存在，他们刚才也想出来把我带走，都被我按住了。”
温念初被他敲得一怔，听到这话更是愣住了，愣愣地看着他，眼泪倒是忘了掉，过了会儿才小声嘟囔：“哦……”
徐凌峰瞧着她那副似懂非懂、眼神里还蒙着层茫然的模样，无奈地轻轻叹了口气。
温念初耳尖地捕捉到那声叹息，立刻仰起脸望他，眼里带着点怯生生的疑惑：“徐哥，你怎么叹气啦？”
徐凌峰望着她，指尖无意识地蹭了蹭她的发梢，语气里掺着几分惋惜：“原本还以为一下午就能把你们六个要去的这六家都跑完，没想到现在只剩下两家了。唉，只能等明天再说了，大晚上的往人家里跑，实在不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