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簪子的刹那，我的身子微微发颤，意识也从浑噩的回忆里被拉回了现实。
当见到李初一那张熟悉的脸庞，在我面前缓缓聚焦的那刻，我的脑子还余有一阵恍惚之意。
我扶着额头，用力地甩了甩头，那股眩晕的感觉，这才消失了不少。
“十五，你怎么样了？”
“你还好吧？”李初一关切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轻拧着眉头，朝她看去：“我……我刚刚，昏迷了多久？”
“没昏迷多久，忽然晕了一下你就醒了。”李初一回道。
看来，我这记忆恢复的，还真是一眼万年呀。
只是，在这种时候，记起我和谢应渊曾经的这段争执，是真的不知道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
我不敢让自己再陷入回忆当中，刚想先屏蔽往昔，先将手中的正事处理了再说。
我刚直起身子，小蛇的声音，便幽幽地在我耳边缓缓响起。
“你……”
“你刚刚是又恢复记忆了吗？”
“记起什么了？”
“是关于这里的吗？”
谢应渊的声音藏了些许让人难以觉察的恐慌。
我的身子微微僵住，还没等我回答，他像是也察觉到了一样。
因为……
我也感受到了，藏在我衣领里的小蛇，忽然紧绷着的身子。
霎时间，我的心中闪过无数顾虑，有很多很多道声音在告诉我，不要和谢应渊就着这个话题深聊下去。
可我只要一想到自己从前对他那么残忍，为了将他赶走，说了那样多伤人的话语，我的心口还是止不住地有些发抖。
终是……
没能忍心，让谢应渊一个人沉浸在往昔的痛苦之中。
四周的空气，陷入了诡异的宁静。
我长长的叹了口气，打破了这道宁静道：“谢应渊，我想起了我曾经在这里，和你说过的一些话。”
“对不起……”
“当时的我，真的迫不得已，我……我别无他法。”
小蛇依旧保持沉默，并未出声给予任何回应。
直至我正要叩响前面这扇铜门的一瞬，我才听见他那好似如释重负的声音，轻轻的飘进了我的耳朵里。
“十五，不必抱歉。”
“我知道的，我现在都知道了……”
“是我曾经不够坚定，还是没能忍住误会过你……”
谢应渊的回应，听得我心口堵得厉害。
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才能做到这样的信任？
“谢谢你。”我对他应道。
他却自责地说：“该说谢谢和对不起的是我才对，是我意识到得太晚，总是后知后觉。”
“十五，你就放心大胆的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这一次，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相信你，不会再松开你的手了！”
我的眼眶眼前忽然一糊，竟是泪水霎时间溢满了我的眼眶。
我强忍着没有落下，对着谢应渊点了点头后，才叩响了这最后一扇铜门。
铜门被打开的刹那，李初一依旧出刀极快地杀死了门后的那名使者。
再看门后的最后一层地宫，简直颠覆了我和李初一事先的猜想。
映入眼帘的，是一条开满了各色花朵，如同仙境一样七彩的世界。
只是这些花儿的瓣叶之上，无不飘浮着一缕缕淡淡的黑气。
李初一只是用匕首斩下其中一朵花儿，花叶落地瞬间，立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枯萎，散发着一股难闻的腐味。
就连花朵枝干上，那道整齐的斩痕处，都冒出了艳红色的血水。
李初一只轻轻一闻，便面色难堪道：“这……这是人血！”
“人血？”我的脑子忽然一疼，这才赫然想到了什么，赶忙从袖中亮出无影剑，朝着两旁的花丛猛地一刺！
地里果然溢出大片大片的血液，待我将泥土挑起的刹那，一只又一只，只有巴掌大，已经枯腐的婴儿尸体，从泥巴之中显露了出来。
李初一脸色瞬变，惊愕的问出一句：“这……？”
“十五，你可别告诉我，这地里埋着的，可全都是死婴啊！”
没等我吭声，一道道诡异的婴儿啼哭声，忽然诡魅地从空气中惊起！
原本鲜艳诱人的花儿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枯萎！
本该充满生机的道路，顷刻间只剩下了一片死寂！
一只只指甲大的小手，从腐烂的泥里缓缓伸了出来。
巴掌大小，还未足月的婴儿，顷刻间爬得满地都是，在一道诡异的铃铛声下，缓缓睁开了猩红的眼眸。
饶是早已猜到一切的我，在见到此番景象的那一瞬，也止不住地朝后退却了几步。
“我……的……天……？”
“这得杀了多少孩子，才能堆出这样的万尸阵啊！”
“难怪那白玄诚之前给五猖神许诺的甜头，一下子从上百变成了上千，原来这地方……”
“这地方是专门养小鬼？不，是专门养小尸鬼的吗？”
李初一的惊叹声刚从我的耳边响起。
一幅诡异的画卷，立刻从远方缓缓飘来，随后“哗啦”一声，画卷徐徐在我面前展落，发出一道耀眼的金光。
画卷上的女人栩栩如生，画着的，可不就是我之前见到的那一幅吗？
“——师姐，我可真是小瞧了你呀！”
“真没想到，你都落到如今这副德行了，还有那胆子来找我的麻烦。”
“你在泉州用的，是师父教给你的蚀灵术吧？”
“看来，你应该是恢复了不少从前的记忆，连此等邪术都记了起来。”
“只是不知道师姐你到底是记忆只恢复了一半，还是真不怕死，当年在这儿上面栽了的跟头连自己都忘了吗，竟然还敢用它？”
我警惕地扫了眼，眼前这些小尸鬼，轻轻地转了下无影剑，打断她道：“啰嗦这么多做什么？”
“有本事，就赶紧动手杀了我！”
“没那动手杀了我的本事，你就在圣殿里洗干净脖子等着吧，我不会让你活太久的！”
林寒霜根本没将如今的我放在眼里，反而尖锐地大笑道：“呵呵呵呵呵——”
“——杀我？”
“师姐，你先过了你自己那关再说吧！”
“听说你这一世想集功德还清上一世的杀孽，要是这回为了逃命，必须杀死眼前这上万尸鬼。”
“——你说，你这杀孽是不是怎么都还不清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