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黑袍人双唇发颤地对我说道：“不……不能说藏……”
“那些可是阴差和城隍爷啊，我们就算生前为圣殿卖命，也没想搭上来生啊，所以是……是请……”
“那些阴差和城隍爷，被我们请进了地下室的一个阵法里，好吃好喝的供着呢，本来是想着，只要这里的事情结束了，大家就会立马放他们出来。”
他们会这样害怕阴差和城隍，我倒也不算意外，毕竟哪怕是林寒霜自个儿过来了，给她一百八十个胆子，她也不敢真的对这些阴差和城隍怎么样。
“至……至于其他黑袍人，要么是和上面有些关系，寻了个由头调离他处，躲避此地的祸端，要么嘛……是真的被调去迎接圣……林寒霜了……”黑袍人结结巴巴地接着说道。
若是方才在三楼，对我和谢应渊投诚的那胖子和瘦子，能有这般觉悟，好好讲话不与我卖些关子，我兴许心情好了，真能救他俩一命。
眼瞧着这俩黑衣人如此配合，我和谢应渊对视了一眼后，对他俩回道：“你们给的消息，还是有些用处的，不如这样好了。”
“圣殿对于叛徒的处罚太过严厉，你们估计也有家人被他们攥在手里，我将你俩杀了，给地府修书一封，让你俩好好投个胎，下辈子好好做人，你们觉得怎么样？”
许是我之前在圣殿里被宣扬得太过臭名昭着，他俩根本没有想过，投诚之后，我居然会真的放了他俩一马，甚至还给了他们从头做人的机会。
俩人当即感激涕零地对我疯狂磕头，激动道：“谢谢！谢谢十五大人！”
“我们在圣殿里，其实也略有耳闻，听说您才是圣殿的第一任圣女，只是后来被林寒霜鸠占鹊巢，抢了身份。”
“若您还是圣女就好了，您是不知道……我们……”
他俩恭维我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便被我打断道：“打住哈！”
“圣女，是我自己不想当的，我才不稀罕圣殿不圣殿的，所以没有被林寒霜抢走那么一说。”
“若是非要说抢，那她如今用的那一张脸，才算得上是从我这儿抢去的。”
“行了，不和你俩废话了，我现在就送你俩投胎去！”
说完这话，我的心念一动，他俩脖颈处立刻露出一道血痕，被我的灵力一击毙命。
等到他俩的魂魄飘出来的时候，脸上绽出的笑容，喜悦得哪儿像是去赴死的呀？
分明就像是得了天大的喜事儿似的。
我刚想马上为他俩写一封奏书，却被李初一轻轻拦了下来，说：“十五，你是不是忘啦？”
“你在这里设了结界，除非结界被打碎，否则 只进不出的，连只鸟都飞不出去。”
“要我看啊，还是先到地下室里走一趟吧，将那些阴差和城隍爷带出来，你当面和他们只会一声也是一样的。”
林寒霜不提我倒是忘了，普通人身死之后，要么在人间徘徊七日，等待阴差接引，要么刚好碰上阴差，将他带入黄泉。
否则，没有阴差带路，就算你死了十年八年，甚至好几百年，都只能在这世上做个孤魂野鬼，根本无法入地府投胎。
我让这俩黑袍人在这里等等，随即与谢应渊他们朝着地下室走去。
打开一扇被画了符咒，还上了把大锁的铜门，果然在一个宽大的地下室里，见到了被请进这里的阴差与城隍。
如黑袍人所说，他们的的确确是好吃好喝地供着他们，几乎是将这里能吃的，能玩的东西，全都搬进了地下室里，生怕亏待了这几位差爷。
只可惜，楚江王大人亲口布下的任务没有完成，他们几人的面上皆是愁容，就算山珍海味摆在面前，都没那心思享用。
更别提最后还是我们将门打开，把他们从里边放了出来了……
他们嘴上对着我们道谢，目光却是在看着地板，像是尴尬得都快在这里抠出几室几厅了。
虽然没有明说，我也能从他们身上散发着的那淡淡的死感里猜出，他们想让我别在楚江王面前参上一本。
不论有没控制住这里，他们的到来都为我争取到了时间，我上道地对他们道了声谢意，表明了会在历温面前美言一番。
他们几人的面色瞬间红润了起来，看着我的目光，简直就像见到了救星似的，激动得只差没冲上来抱着我了。
“林小姐，谢谢你！在这世上怎么能有你这么开明，开朗，温柔又善解人意的女孩儿啊！”
“能见到你这样的女孩儿，我们几个可真是三生有幸！”
“日后，若是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尽管开口，无论去哪座城隍庙里烧了奏书，我们都会第一时间赶来帮你！”
我也没与他们客气，笑着点了点头，说：“好好好，我知道啦！”
“以后要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一定会麻烦你们的！”
“不过，我现在就有些事儿，需要你们帮一个忙。”
“什么事？”他们齐齐抬头，恨不得立马将功补过。
等我将需要帮忙的事情一说，他们却是表现得有些失望。
“哎……帮忙压俩阴魂回去，这种举手之劳，能算是什么忙啊？”
“不过林小姐，您大可放心，就算事情不大，我们几个也绝对为您办得漂漂亮亮的！”
回到一楼的时候，我并未麻烦他们继续留下，而是选择自己收拾此地的残局。
将这三百多被抽了一魂一魄，还割了前额叶的信众挨个看了一圈，发现还算能有些自主能力，自我意识的，竟连半数都不到。
但也就这一百多人，在得知自己获救之后，非要为我点上一炷功德香才可心安。
令我没有想到的是，就是这简简单单的一炷香，他们一人点香，我竟然能够收获三个人才能有的那种功德。
这也难怪邪修们都爱另辟蹊径，去走捷径了，走捷径是真的有用啊！
等到收集完他们的功德香后，李初一已经联系了当地的灵调局过来帮我们善后。
离开此地的同时，我们正在商议着，唯二的乌兰察布，与沈阳的据点，到底选择去哪儿。
历温的电话却在这时，忽然打了过来。
我刚将历温的电话接起，他竟又对我来了一句：“十五，我这边又有两个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他这话一出，我的心里莫名咯噔一声，直觉有些不太对劲。
“历温大人，您上回问的我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如今却只说两个消息……？”
“难不成，您这次说的，要么是两个好消息，要么是两个坏消息？”我对历温问道。
历温也不隐瞒，感慨说：“这俩消息……确实不算太好。”
“那你随便挑一个说吧。”我说。
历温说：“林寒霜刚处理完南昌的据点，这会儿应该已经快到沈阳了，你们若是动作快些的话，能把乌兰察布的那个据点给收了。”
“若是速度慢了些……你俩应该就得在乌兰察布里碰上了。”
“听说她这次出山，算得上是有备而来，带了很多很多人，你是真得注意一些了。”
带了很多人？？？
我还怕她人带得少呢！
毕竟想要一网打尽，四处找人，还是挺费时间的呀。
“另一个消息呢？”我问。
历温居然告诉我说：“另一个消息，就是关于那个绿眼小男孩的……”
“他到了药神谷，明明早就被大家给盯上了，可他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居然在大家的眼皮子底下暗度陈仓，还是拿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他隐瞒了自己实力大增的事实，佯装配合地被我的人和沈知初给抓了，却在我赶过去的半道儿上，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将他们全都给放倒了。”
“他和林寒霜不太一样，林寒霜还是想活的，所以关于阴司并不敢明着招惹，还是有点敬畏之心在的，但他居然敢杀阴差……还是魂飞魄散的那种杀。”
“这事儿一闹，别说是我了，就是其他九殿阎君都不可能放过他了，毕竟事关阴司威严，所以我们接下来对他的搜捕，又会再上一个等级了。”
别说是那个绿眼小男孩儿，还没多少人间秩序的观念，就说全盛时期的林青云，表面上看着相当规矩，实则却是目空一切。
以他的性子，敢杀阴差并不意外，能撂倒沈知初……
也不算太意外，毕竟，那可是林青云的转世。
“那……”
“沈知初现在情况怎么样？”
“他没出事吧？”我有些担忧地问道。
当我的口中吐出沈知初这三个字时，一道极为幽怨的目光，宛若刀锋般猛地朝着我的脸上瞪了过来。
我装作没有看见，心虚地将头低了下来。
历温告诉我说：“沈知初身上有他师父留下来的护法，大事没有，只是受了些轻伤，又正好碰见赶来这里的我。”
“——他现在就在我旁边，你要和他聊两句吗？”
我是真没想到……
历温会问我这个。
我才张开嘴巴，还没回答呢，手机已经被身旁的某人给抢了过去。
他一脸平静，看不出半点酸味地替我回道：“不用了。”
之后又将话题给转了回去，“那绿眼小男孩逃去哪里了，你们有头绪吗？”
“暂时没有，有的话，我再通知你们。”历温说。
谢某人回道：“好的，等我们这里的事情解决了，我们再联系。”
说完这话，也不给我说话的机会，谢某人直接摁掉了电话，才将手机还给了我，似是真的不想，我和沈知初再有半点交集。
可他毕竟在帮历温抓我想要抓的人，因此受了些伤，我不关心两句，也不太说得过去。
况且，我和沈知初之间本就清清白白，还是这姓谢的爱之深责之切，占有欲太强了。
那我能怎么办呢？
只能惯着他咯。
毕竟是自己选的。
许是已经知道，乌兰察布的据点是我们的最后一站了，我们不似先前那般急促，反而轻松了很多。
途中，我看了一眼手腕处那根已经过半的红线，不禁小声地盘算着：“你们说，林寒霜捣毁了几个据点，也算是破坏了我的预期。”
“还剩三千多人的公德，才能集满万人，我这三千多人，得上哪里去找啊？”
“我总不可能，等这一切忙完之后，又像从前似的，拿个破椅子到街头摆摊给人算命，亦或是挨个帮忙处理麻烦事儿吧？这集得也太满了。”
谢应渊宠溺地看着我这盘算的小眼神，一个没忍住，忽然将我拽进怀里，在我的脸上偷亲了一口。
边儿上的萧忆安正巧见了个正着，连忙捂住自己的眼睛，嘴巴里小声默念出一句：“看不见……看不见……我什么都没有看见……”
谢应渊直接将他当做空气，揪着我的小脸蛋，温柔地又敲了我个脑瓜崩。
“十五，你有时候看着机灵得很，怎么有时候看着又这么傻乎乎的啊？”谢应渊问我。
我一脸懵逼地“啊？”了一声。
谢应渊才说：“这万人功德香，能把鬼香都给你算上，本身就是一个很大的bug，你没发现吗？”
“除非碰见圣殿这种事儿，否则你是很难在短时间内，聚集那么多活人，还都受了你的恩惠，可是鬼就不一样了啊！”
“中华大地，从古至今，死了那么多人，有那么多古战场和极阴之地里，困了多少孤魂野鬼，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无法投胎，又离开不了，只能徘徊在身死之地。”
“别人没办法一次性超度那么多恶鬼，你还超度不了吗？”
“就算你杀人在行，渡鬼不在行，不是还有我们帮你吗？”
谢应渊这话一出，倒是给我开了个非常大的新思路。
——只不过。
“姓谢的，你真没和我开玩笑吗？”
“你和姓萧的都是妖，在这世上妖不害人都不错了，哪儿还有妖去干道士的活啊？”
“还有李初一这一世，拜的可是闾山派，闾山派最出名的可就是只杀不渡，霸道得很！”
“咱们几个里，看着最像是能超度鬼的，好像也只有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