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则一旦继位，王后她们将会归隐，权力迭代。所以得在祭祀礼之前控制卢则。
卢胜的算盘打的实在好：目前我确实杀不了你但只有李祈在我手上，我便能将你困于无间苦海日日磋磨。
*
这天李祈突然被宫里的婢女告知，卢则在郊外河边等他一起钓鱼。
像是卢则会做出来的事。
李祈也是昏了头，洗漱好换了身衣裳便去赴约。
出门却撞见风尘仆仆赶回来的宗罗，“这是去哪？”
他不喜欢被人打探隐私，但考虑到对方毕竟是出于担心遂言简意赅道：“郊外，卢则有约。”
宗罗皱眉，这个时辰天都半黑了还找你去郊外？卢则搞什么鬼？
不待开口，李祈便率性出门了。
看着走远的背影，“见鬼，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主上吗？”
残阳下郊野晕开一片金红，河面泛着粼粼彩光。
暑气被晚风卷走大半却仍留着几分黏腻的余温。李祈踩着仍有热意的石头停在河边，扫了一周却不见卢则人影。
自认时间尚早，索性等等。
风平浪静时，芦苇丛仍在暮色里摇曳沙沙轻响，几只归鸟掠过低空扇动的翅膀剪碎最后一缕霞光。
李祈暗自察觉不妙，忽然河面倒影里几道黑影悄然从芦苇丛中探出。
大意轻敌了。
他不动声色摩挲衣袖下的袖箭，指尖按住开关。
“出来。”
话音落，七八条黑影应声窜出，手持利刃直扑过来招式狠辣却留着分寸显然是冲着活抓他来的。
李祈眸色一凝，抓准他们近身的刹那，手腕微翻，两道寒芒从袖中疾射而出。
“咻——”
第一箭正中左侧黑影眉心，那人应声倒地，连兵刃都未来得及扬起。第二箭斜挑而出，钉进右侧黑影的心口，对方踉跄两步身子后仰轰然砸进芦苇丛，惊得里面一群灰白飞虫倏然扑棱漫开。
转瞬两人毙命，余下人不免有些震惊动作不由放慢。
李祈见势果断俯身抄起地上掉落的长刀，提刀御敌。金属相撞的脆响打破郊外平静，一人挥刀劈向他肩头，他侧身避过同时长刀横斩，刀刃贴着对方臂膀划过，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缠斗中刀刃映出另一魁梧大汉从背后袭来。
他脚尖轻点沙地，身形腾空以避攻击，并迅速持长刀斜挑而下直接斩断对方持械手腕。
动作雷霆狠利，直奔要害。
汗水顺着额角滑落沾湿了鬓边碎发，李祈却不敢松懈。
缠斗间，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天色渐暗。刀锋划破皮肉的脆响此起彼伏，沙地上的血迹渐渐蔓延与河面的粼粼波光形成刺目的对比。
架不住对方人实在太多，倒下一批又冲上来一批，兵刃从四面八方袭来。李祈左臂不慎挨了一记，气血翻涌间长刀险些脱手。
试图借力逼退近身之众却四面受敌，挥刀击退两方却后背失守，数把钝器同时砸来，力道沉猛疼得他眼冒金星。
长刀“哐当”落地，他倏然被数名高手死死按在沙地，视线渐渐沉去。长个教训，寡常不敌众，忌单打独斗。
……
暗室没有窗，只有一盏孤烛摇曳着昏黄光影。
空气潮湿发腥压得人胸口发闷，李祈被绑在冰冷的刑架上，手腕脚踝被粗麻绳勒得紧紧的，绳子里还衬着细如发丝的钢丝——不划破皮肉，却顺着血脉纹理深深嵌进肌理，每动一下细密的钢丝就往里陷一分，像有无数毒虫渗皮噬骨。
“终于又见面了，李祈。”
卢胜心情愉悦，缓缓从暗处走出。行至跟前，忍不住抬手轻抚李祈这张惨白的脸。
李祈虚眯着眼强忍恶心，“卢胜？久闻大名，不知把我抓来有何贵干？”
“倒是硬骨头。”他蓦然有些欣赏，“不如你跟了我，他能给的我亦能。”
“可假的就是假的。”
话音刚落“啪”的一声，李祈脸上便多了五道微红指痕。
“别不识抬举。我不能立马杀你，却能废了你。”
李祈绷了绷嘴角眼底划过一丝阴狠，面上倒转即一笑，“那您大人有大量，给我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卢胜觉得有意思极了，难怪卢则对他念念不忘。正要说话，却被突然赶来的手下打断。
只见那人附耳低声说了几句，他顿然心惊顾不上李祈跟着手下赶紧从暗道离去。
正当李祈诧异之际，抬眸间无意瞥见一个熟悉的人影。
好一个黑吃黑。
虞舒披着黑衣出现，她要确认李祈是否值得被救。
“既然您来了，不就正巧说明我值得您来这一趟吗？”
“聪明过头，就不讨喜了。”
李祈强撑着力气，“那不如我与您做个交易，我会让卢则重燃斗志。但是我一个条件……”
烛火被风卷得微微倾斜将人影扯得忽长忽短。
虞舒临走，“今日之事？”
“在下一概不知。”
*
宗罗率先发现不对劲，去郊外找却不见人影。沙地上的未处理干净的零星血迹倒是暴露疑点。
他往回赶正巧碰上四处溜达的邀瑶，这才得知卢则一直待在宫里。
三人着急忙慌去找人。
卢则不得已找到虞舒，最后赶到暗室时已是翌日清晨，李祈足足被晾了一夜。
映入眼帘得是爱人手腕脚踝的麻绳勒出深深红痕，冷汗浸透的衣衫贴在单薄脊背，脸血色全无。他许是累极垂着头，睫毛上凝着未干的汗滴，呼吸微弱。
李祈察觉到动静，抬眼却见卢则站在跟前抬起手却不敢乱动，呼吸似乎都滞了半分轻轻抚上他发麻的指骨，被凉的泪流满面。
唉娇气。要不是行动不便，他倒真想摸摸卢则的头。
最后还是经验颇多的宗罗把人放下来，“无大碍吧。”
李祈憔悴却平和摇头，扫了一眼见他们三个一起来，有些意外。看来都打过照面了，什么时候呢？竟然默契得都没提过，怕我多心不成。
卢则不知李祈想法，单看着他的凄凄惨惨模样就忍不住攥紧拳头，目光扫过暗室里的刑具每一件都像是在凌迟他的心，心痛交织骇人的戾气在眸里转了又转。
卢胜我跟你没完！
临走，邀瑶却在地上发现了一枚耳坠。觉得新奇，递给卢则，“掳走李祈的是个女人？”
“……”他一瞧便知这是虞舒的物件，好一个默许。
长风卷着夜露呼啸而过，山间狩猎场正不分昼夜搭建，木石敲击声不绝于耳。
桥面上黑色斗篷被风扯得猎猎作响，卢胜负责监工。衣袂扫过冰冷的桥栏，眼底裹着化不开的阴鸷。
差点就可以控制住李祈了，虞舒却倒打一把搅混水。
他在脑子快速思量对策，习惯性抬手握拳一点点啃咬着边缘参差不齐的姆指盖，透出一股病态的偏执。
垂头自顾自往前走，到桥中央时忽然瞥见桥下阴影里寒光一闪——快得像流星划夜，根本容不得反应。
“嘶——”
细如发丝的飞刀擦着他的脸颊掠过，带起一缕血线。那伤口极浅，却奇痒钻心，紧接着便是尖锐的疼，顺着皮肤纹理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