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斐尔愣了一下，随即从公文包里又取出一份简报：“根据我们通过贸易渠道从东国商人那里得到的一些零碎消息，东国朝堂最近似乎发生了一场不小的动荡。”
埃德蒙多眉头一挑，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有迹象表明，”拉斐尔的语气变得有些微妙，“那位年轻的玄帝陛下，似乎用雷霆手段，清洗了一大批朝中反对发展魔导器的官员。”
听到这个消息，埃德蒙多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但他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惊讶，只是静静地听着。
“据说，被罢黜甚至直接处死的官员中，不乏身居高位的尚书和侍郎。如今的东国朝堂，几乎已经听不到任何反对魔导器的声音了。”
闻言，议长眼中又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这是很重要的消息，看来东国人的工业化也要开始加速了。
拉斐尔将报告翻到下一页：“在东方领那边，帝国则是更改了补给路线。”
“现在的补给船队将从南方领的港口出发，由卡洛琳·维洛里亚亲自督办......我已经和塞巴斯蒂安将军了解过情况，在这么远的距离下，共和海军将很难对补给线进行干扰了。”
埃德蒙多点了点头：“没关系，海军现在最主要的任务依旧是休养生息。”
身为一个在海上待了半辈子的超凡者，他知道那些钢铁舰船的极限。
如果想要袭击从南方港口到东方领的航线，来回航程已经达到了几千海里，途中还要时刻提防那些海精灵的袭扰。
就算是起义之初的完全体共和海军也很难做到，更别说目前经历大战，大半舰艇还在维修的状况了。
“此外......库拉汗国那边也来了几个特使。”拉斐尔的语气又变得有些微妙起来，“他们似乎也想与我们有进一步的合作。”
“他们的使者甚至还表示，愿意以比东国更低的价格向我们出售农产品和矿产。”
“库拉汗国......”埃德蒙多拿起烟斗轻吸了一口，思考着应对之策。
包括他自己在内，所有法兰德斯人都对这个来自草原马背上的民族知之甚少。
在历史上，他们一直施行着比东国更加封闭的政策。
所有外国人都只能进入汗国西部一个叫米拉岛的长条大型岛屿，汗国严禁任何人深入内陆。
而且，这些贸易并不算发达。汗国只会向外国人出售一些皮草和特产，这些东西在法兰德斯还算新奇，但并不是无可替代。
法兰德斯人对这个国家的了解只能通过来自米拉岛的商队，和一些早年在新法兰诺尔港进行贸易的草原商人。
法兰德斯的历史上充满了与各个不同国家、文明的交流与冲突，但库拉汗国......
它似乎一直只是存在于地图上，除了零星贸易外就再也没有任何形式的交流。
除了和他们厮杀了近千年的东国人外，没人知道那些草原里到底是什么样子。
早些年的时候，也有一些法兰德斯或是黄金群岛的探险家想要从米拉岛潜入进草原，一窥那里的全貌。
但很可惜，黄金群岛的事埃德蒙多不清楚，法兰德斯人却是一个都没有回来。
“东国的事……先不必太过在意。”埃德蒙多将那份简报放到一旁，语气平淡，“让他们自己去斗吧。你继续派人盯着就行。”
“是，议长阁下。”
“至于库拉汗国的事，”埃德蒙多重新拿起烟斗，看向自己最信任的部下，“你怎么看？”
拉斐尔的表情变得无比严肃，他思索了片刻，才小心地开口：“议长阁下，我认为我们必须非常谨慎。”
“我们刚刚与东国达成了大规模的贸易协定，粮食、矿产、药材……这对我们共和国的物资补给至关重要。”
“而库拉汗国与东国是世仇，这一点人人皆知。如果我们在这个时候与他们走得太近，恐怕会激怒东国人，甚至导致我们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贸易线彻底中断。”
“嗯……你说的有道理。”埃德蒙多缓缓点了点头，烟斗中的火光在昏暗的办公室里忽明忽灭。
“但他们提出的条件确实很诱人，如果能以更低的价格获得补给，对我们捉襟见肘的财政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
他沉吟许久，最终还是做出了决定。
“这样吧，你让他们的特使过几天来我办公室一趟，我亲自和他们谈谈。”
“没问题。”拉斐尔躬身领命，“那我先去安排了。”
“去吧。” 随着办公室的门被轻轻关上，房间里又只剩下埃德蒙多一人。
他走到窗边，望着夜色下波涛起伏的港口，深深地吸了一口带着咸味的湿热空气。
无数的念头在他脑海中翻涌，如同窗外那片无垠而又汹涌的大海。
法兰诺尔的同志们还活着，这是天大的好消息，但他们身在何处，是生是死，依然是未知数。那个艾文·格兰特，又究竟是敌是友？
“革命，从来就不只是战场上的冲锋陷阵啊......” 他苦笑一声，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这条路，比他想象中还要艰难，还要复杂。
每一步都充满了变数，每一次决策都可能关系到无数人的生死和这个新生国度的未来。
他突然回想起了许多以前的事。
在当年的学院宿舍，他是那样的意气风发......柯尔特，拉斐尔，还有许多志同道合的年轻人。
他们围坐在一起，畅谈着那些国家大事，痛斥着帝国和皇帝的腐朽。
最初那些不切实际的天真梦想好像已经实现了，现在的共和国已经生活在了自由的空气之下，他带领着自己的同志们创造了一个史无前例之国。
但同样的，梦想似乎又依然很遥远。
共和国的内部，三派势力明争暗斗，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外部，帝国的阴影始终笼罩，东国和库拉汗国的态度又暧昧不明......
埃德蒙多拿起镜子，照了照自己的脸。
曾经的年轻人已经老了。
自己的脸上已经布满了皱纹，白发也随着工作的繁重而变得越来越多。
但同志们还在等着自己，一定不能停下......
埃德蒙多·克莱门特再次坐回了办公桌前，拿出一份秘书送来的文件，仔细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