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对这位长公主倒是了解，解释道：“华阳长公主是陛下一母同胞的姐姐，才智卓绝，武艺非凡，曾在北境军中历练，颇有威名，在宗室和部分朝臣中声望很高。”
祝灵音挑了挑眉：“我还以为南宫陛下只有南宫怀一个兄弟呢。”
秦川笑道：“确实只有怀王一个兄弟，但是华阳长公主是姐姐啊。”
说着他又补充道：“而且，怀王和陛下不是一母同胞，论血脉亲疏，还是华阳长公主和陛下更近一层。”
“哦哦，原来如此。”祝灵音恍然。
在原本的世界线里，皇位由男性继承是默认规则，南宫怀上位顺理成章。
但如今，南宫旻捅了天大的篓子，给了南宫怀致命一击，让南宫恒有了充足的理由和机会打破陈规。
虽然不知道他立华阳长公主为储君有什么考量，但是祝灵音还挺高兴的。
一位女帝的出现，其象征意义非同小可，女子的地位或许会跟着提高呢！
吃完储位更迭的瓜，秦川突然感慨自己接下来没什么时间八卦了。
白术笑容也跟着收起来，表示他也一样。
祝灵音好奇地问道：“你们有什么要忙的？”居然都没时间吃瓜了？
秦川反问道：“你以为大师父二师父为什么带我和大师兄出来？”
祝灵音眨眨眼道：“不是因为你们年纪比较大，也比较沉稳吗？”
“年纪大……”秦川仿佛胸口中了一箭，“好吧，确实有这个原因，我们学了这么多年医，是时候出师了。大师父二师父这次带我们出来，就是顺路让我们出来历练的。”
见他一脸惆怅，白术有些看不过去。
他喜欢悠闲的生活，但也不排斥历练。
“二师弟，”白术屈指敲了敲桌面，语气不轻不重警告道：“历练是惯例，神医谷弟子出师后都是要历练的，学医可不能闭门自修。”你可别有什么排斥之心！
秦川连忙道：“我也没说不想历练啊，就是感慨以后不能这么轻松了。”
祝灵音安慰他们道：“没关系，又不是天天都要治病救人，你们还可以忙里偷闲啊。”
她就是有些担心他们会碰到莫千山。
昨天晚上，她和白蕴夫妇闲聊的时候提到了这个叛徒。
祝灵音问他们：“爹，娘，你们这次来神刀堂，是发现了莫千山吗？”
白蕴：“是发现了一些线索，但是段堂主刚派人查过，那线索是假的，莫千山依旧没有踪迹。”
祝灵音有些不解，“不是已经抓到了给阮姨下毒的人吗？不能从他们嘴里拷问出什么消息吗？”
白蕴解释道：“他们没接触到莫千山，毒是从幕后黑手那里拿到的。”
现在知道了南宫旻是幕后黑手。但是想起今天早上见到的白蕴夫妇，他们脸上依旧没有轻松之色，看来还是没能从南宫旻那里得到什么线索。
祝灵音并不意外。
南宫旻本来就不是什么聪明人，原来他能成功，不过是利用了剧情的漏洞。
南宫旻的最终目标是李拂衣。
他绕着一个弯害人，若不知道剧情，谁能想到，和阮夷光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人会害她？
不过现在这人已经完蛋了，李拂衣的危机已除。
神医谷倒是还藏着一个危机。
祝灵音也问过白蕴夫妇为什么这么执着莫千山。
“他刚开始叛逃的时候，神医谷好像没怎么重视啊，为什么后来……”
话没说完，她已经意识到了什么，“是因为《青囊残卷》吗？”
祝云歌露出赞赏的神情：“音音真聪明，正是因为《青囊残卷》。”
白蕴沉声道：“音音可知道，《青囊残卷》对神医谷意味着什么？”
祝灵音想到江湖上对《青囊残卷》的科普。
上古医圣曾着书，其名为《青囊书》。
相传《青囊书》包罗万象，穷尽医道至理，生死人肉白骨亦非虚言。然而，此书早已在千年前的战乱中散佚，不知所踪。后世医者寻访多年，所得不过零星残页，便是所谓的《青囊残卷》。
这《青囊残卷》最终落入神医谷第一位谷主手中，他根据这残卷创立了神医谷。从此《青囊残卷》成了神医谷立世根基。
祝灵音好奇道：“难道《青囊残卷》的来历并不是江湖流传的那样？”
祝云歌道：“半真半假吧。神医谷确实得到了一份与医术相关的残卷，它也正来源于《青囊书》，不过《青囊书》是不是医圣所书，有没有医圣这么个人，我们也不清楚。”
“不过，”她顿了顿，才接着说道，“《青囊残卷》确有神奇之处。”
“什么神奇之处？”祝灵音有些好奇。
白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提到了另一个奇物，“你知道天人书吧？”
不等她说话，他就接着道出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青囊残卷》或许是与天人书来历一致的宝物！”
祝灵音微微惊讶，他们居然误打误撞猜对了。
她已经知道天人书和《青囊残卷》的前身是什么，也清楚天人书到武侠世界之后变成了什么，但是她还不清楚《青囊残卷》的神奇之处呢。
她正好奇着，祝云歌就给她解答了。
“《青囊残卷》本身蕴藏着奇异的力量，它并非固定死板地记录一切。只有被它认可的医者，才能阅读到其中与自己最契合、最需要的那部分传承。每个人看到的，都不一样，甚至是……它会选择性地让特定的人看到特定的内容。”
居然是传承！
祝灵音更加惊讶了，没想到天道这么牛，居然能在武侠世界搞出一个修仙界才会有的传承仪式。
她突然有了一个猜测，或许玄天大陆本身与这个武侠世界有更深的关联！
但是她没来得及深究这个关联，知道《青囊残卷》能够选择特定的人时，她就好奇白蕴夫妇他们得到的是什么传承了。
白蕴夫妇也不瞒她，只是得到传承的只是祝云歌。
祝云歌道：“神医谷至今已传有三十六代，但是能够得到传承的不到十人。”
“不过，”白蕴接过她的话，他的神情有些骄傲，“你娘是其中一位。正是因为她得到了传承，她才会成为神医谷这一任的谷主。”
祝灵音：“……”可以了，看出你们关系好了。
看他沾沾自喜的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得到的传承呢！
不过，他的表情没维持多久，很快就蔫了下来，“云歌得到的传承都是治病救人的，在她之前还有一个人得到了传承……”
祝灵音挑了挑眉：“那个人不会是莫千山吧？”
祝云歌点了点头，道：“正是莫千山，我猜他得到的传承都是与毒相关。”
说到这里，她叹了口气，才接着说道：“也不知道那部分传承会不会损人心性，我们只知道，在那不久，莫千山就叛逃了，他原本是我们的师叔的……”
白蕴安慰她道：“应该是个人问题，神医谷前辈中也有得到与毒相关传承的，可谁都没有像他那样离经叛道。”
祝灵音也道：“人都说毒蛊害人，但我觉得，它们只是工具，看人怎么用吧，以毒攻毒不也是治病救人的一种方法吗？”
听着他们的安慰，祝云歌心头微暖。
她解释自己并不在意莫千山，“我只是在想，莫千山偷走《青囊残卷》肯定是为了更多传承，他看重毒理，一定会找自己的同类和残卷共鸣，也不知道又会有多少害人的东西流传出来……”
白蕴神色也十分凝重：“莫千山一人就弄出了好几种害人的毒。‘红尘劫’至今没有解药，要是再让他继续拿着《青囊残卷》，后患无穷。”
……
回到当前，两位师兄要出去历练，祝灵音很是关心他们。
她想着莫千山的威胁，担心他会冲他们出手。
祝灵音从自己随身带着的看着普普通通实际内涵空间的锦囊中掏出几个小瓶子和一些纸包，五颜六色的，琳琅满目。
“喏，拿着。”她把它们一股脑塞给白术和秦川，“这些都是我自己做的，带着防身。”
“小师妹？”两位师兄一愣。
祝灵音指着那些瓶瓶罐罐，语速飞快：“这个青白瓷小瓶里是归尘引，无色无味，捏碎蜡封散开粉末，十步之内，就是头牛也能瞬间放倒睡死过去，十二个时辰才能醒过来。”
“这个红盖子是见血封喉，沾血就起效，发作很快，中毒者全身麻痹无力，持续三天，解药难配……嗯，不过我也带了点。”她指了指某个青瓷瓶。
她又指向那些纸包：“这个油纸包里是碧磷粉，沾上皮肤会奇痒难忍，挠破就溃烂流脓，难治得很。这个黄纸包是玉露散，止血生肌效果超好。还有这个……”
最后，她迟疑了一下，又掏出两个一模一样的、比拇指略大些的漆黑小玉瓶，那玉瓶质地温润，触手生寒。
“这个……给你们保命的。叫九转还魂丹，只有两颗，濒死之时吃下去，绝对能起死回生。”
饶是白术和秦川见惯了小师妹的神奇制药手段，也被这最后一味“九转还魂丹”吓了一跳，知道这绝对是好东西中的好东西，也明白她的郑重从何而来。这份心意，沉甸甸的。
“小师妹……”白术不善言辞，只觉得手里捧着的不止是药，更是一片滚烫的真心。
“多谢师妹！”秦川深深一揖，郑重地将所有药物小心收好，“有师妹这些法宝在手，我们俩的命可就硬多了！”
李拂衣静静看着这一幕。
虽然不喜欢他们离她太近，但是也不知段锦云和阮夷光给他开了什么小灶，他情商高了很多，没有打扰他们寒暄。
只不过听着他们交谈，知道白术和秦川要离谷历练，他后知后觉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祝灵音不是神刀堂的人，这次不过是来参加段少英的满月宴，她迟早也要离开的。
想到她要离开，一股陌生的酸涩感猛地攫住了心脏。
少年猛地抬头，琉璃色的眼眸中，那惯常的沉静与专注被一种猝不及防的茫然和……强烈的不舍所取代。
“音音妹妹……你们……”他的声音有些干涩，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急切，“要走了？什么时候？”
祝灵音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反应弄得一愣，随即点头：“是啊，爹娘刚才已经去跟段叔叔和阮姨辞行了。两位师兄比我们早一些，应该……就是今天吧？”
她看向白术和秦川，两人点头确认。
她又接着道：“至于我、爹娘，还有六师兄、七师姐，应该也快了吧？”
秦川再次点头：“我刚从那边过来，大师父二师父已经和段堂主他们确定了离开的时间。我们是今天，你们是明天。”
明天！
听到这里，李拂衣只觉得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闷闷的。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剑柄，指节微微发白。“这么快……”
白术看出了点什么，不过没有点出来，他温声开口道：“我们已经来了将近半个月了，是时候离开了。”
秦川点头：“是啊，做客也不能留这么久吧？”
李拂衣冷不丁道：“我娘和祝姨关系好，留多久都可以。”
他看向祝灵音，语气带着几分殷切：“音音妹妹，要不你留下来吧？我还有很多地方想带你去。”
“北宁城还有很多好玩的地方，你不想看看吗？”
他都没提到自己喜欢的剑术，只想用好吃好玩的诱惑她留下来。
祝灵音无奈地看着他，“阿拂哥哥，你也知道，我爹娘是不可能让我一个人留下来的。”
李拂衣急忙道：“是怕碰到危险吗？我可以保护你。”
“不用你保护我……”
祝灵音话还没说完，李拂衣就低声道：“也是，你也很厉害，不用我保护。”
少年的语气消沉无比，仿佛头顶乌云。
祝灵音忍不住捂了捂脸，“……我是想说，你也还小呢。”
李拂衣从她这话接收到了某种信息，眼睛一亮，“音音妹妹不排斥我的保护，对吗？”
少年这个模样有点像小狗讨食，有点可爱。
祝灵音的心软了软，轻声应道：“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