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迷失的孩子（7）
又是一个深沉的夜，他们一行人来到了氤氲水境，天空点点星光，尽数倒映在这片湖面上。
他们驾着两条贡多拉，在缭绕的云海中与倒映的星海上航行。
初原和玛丽坐在一条船上，漂泊者则是和小雪坐在一条船上。
看着眼前的小雪，漂泊者询问她关于以后的打算。
“漂泊者姐姐，我想要长出翅膀。”
小雪说出了这样天真的话，漂泊者一时有些苦恼，他劝告小雪前往拉古那，灾后重建的拉古那有很多孩子都失去了父母，在那里，小雪可以找到同类，说不定还可以交到朋友。
漂泊者的提议很诱人，可小雪已经再次与小灰相遇，她相信小灰能够让她生长出翅膀，能够让她飞上高天。
她给漂泊者讲述了自己的梦想。
她本来对于自己的人生是充满绝望的，但因为小灰的存在，她有了活下去的动力。
幻想中的妖精，是小灰活下去的支柱，也同样是小雪的支柱。
在小灰失踪的这些时间里，她曾数次想要离家出走，可她又没有勇气。
是啊……只有在自己想要做的时候才会发现能够做出这种决定需要拥有多么大的勇气。
可小灰离家出走了，并且再也没有回来。
在她的眼里，小灰已经自由了。
她时常幻想，在遥远的地方，存在幻想的妖精乡，而小灰就在那里等待她。
她也明白这只是幻想，但有一天，幻想成真了。
“漂泊者姐姐，我看到了妖精乡，我明白，那就是我想要去的地方。”
“这个世界上是不存在妖精的，只有人和残象，你所看到的妖精只是假的，是残象拟态出来的。”
小雪低着头，她不知该如何反驳，大人们总是会有无数个理由去反驳小孩子，不是吗？
“漂泊者姐姐，你听说过小美人鱼的故事吗？”
那是很经典的童话，漂泊者当然了解过。
见漂泊者点了点头，小雪微笑着说道：
“那你知道云海妖精吗？她们就像是小美人鱼一样，书上说，她们是回音生物，因为失去了女皇的指引而流浪荒野，游荡着游荡着，变成了残象。我想，或许这个世界本身就是童话，只不过因为悲鸣而变得狰狞恐怖。”
这是漂泊者从未听过的角度，而这番话竟然是从一个小孩子的嘴里说出来的。
就在两人谈论时，氤氲水境的湖泊里，几条小美人鱼从湖面跃起，扒着她们的船只，探出了脑袋。
她们并不是残象，她们大抵还在歌庭的庇护下，没有发疯变成残象。
她们摇摆着鱼尾，嘴里发出悦耳的声音，好似在和她们对话一样。
这个世界只存在人和残象？
漂泊者发现自己的思维被束缚了，直到现在才醒悟过来。
小雪扒着船沿，与那些云海妖精互动，她们看起来十分和谐，而漂泊者却无法融入。
孩子的世界……
漂泊者想起了安可，想起了那片幻想的王国。
不再相信幻想……如果安可要是知道她变成现在这样，肯定会很伤心吧，不，估计也不会太伤心，毕竟对于安可来说，六十甲子才是最重要的吧。
想到六十甲子，漂泊者露出了惆怅的表情。
“姐姐看起来很苦恼，姐姐在苦恼什么呢？”
“苦恼……不，不是的，我只是……”
漂泊者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她不知道的是，自己的脸色看起来很疲惫。
周围的云海妖精唱起了歌，那歌似乎有着治愈的力量，让漂泊者的身体放松了下来。
“我有一个很喜欢的人，可他实在是太强了，我追赶不上他。他一定经历过很多可怕的事情，而我却不能帮他，我太没用了。”
漂泊者露出苦笑，脸上尽是失落。
“这种事情，尽力不就好了吗？那个人一定可以理解姐姐的。”
“嗯，你说得对，他确实可以理解我，但我无法接受现在的自己。”
漂泊者的抑郁十分严重，在得知了过去的记忆，看到六十甲子经历的苦难后，她的抑郁更是加深了。
她所爱的他，竟然被那些家伙强暴了。
这种事情，她无法释怀，心中痛的要死，她一直在强忍着悲痛，忍住不让自己哭出来，毕竟如果是他的话，他一定不会哭的。
“想哭吗？”
小雪歪了歪头，一脸担忧地看着漂泊者。漂泊者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依旧是那么疲惫，甚至已经有些僵硬了。
“我不会哭的，如果是他的话，他一定不会哭的。”
“为什么不会哭呢？只要是人，就会哭吧。”
漂泊者愣了愣，她回想起了那段记忆最后的时刻，那段记忆里的六十甲子……哭了，并不是虚假的哭泣，而是真的哭了。
难道说……那时候的他还没有封印自己的情感吗？
意识到这一点的漂泊者再一次回想起了那段漫长的旅程。
从漂泊丰碑到王城的旅途里，她和六十甲子一起旅行，战胜了诸多困难，集结那个时代的岁主，随后向王城进发。
与六十甲子旅行的每一个瞬间都在漂泊者的眼中变了模样。
他脸上自然的笑容，和她争吵时赌气的模样，还有因为担心她而想要跟她一起冒险的表情……
那时的六十甲子并不完美，她只以为那是六十甲子扮演出的效果，然而那可能并不是。
那就是六十甲子面具底下的真正模样。
如果是那样的话……他似乎一直都在跟着她啊，一直都在陪伴她。
他满眼都是她，直到最后才消失。
为了让她成为第二个太阳，也为了弥补自己的过错，他选择了最稳妥的办法。
他自杀了。
自杀……想到六十甲子自杀的那一幕，漂泊者发现自己的记忆不是很清晰。
她似乎看不清他自杀时的表情，就像是蒙上了一层雾一样。
漂泊者拼命回忆着，终于，那雾愈加稀薄，她也看见了最后一刻时，六十甲子的模样。
他对她微笑着，对她说道——
【对不起】
【没有你，我什么也做不到】
这就是六十甲子对她说的最后的话，在黄金树倒下后，他甚至对她留言，重复了这些话。
是啊，他一定很害怕吧……
漂泊者想当然地认为六十甲子是不会哭泣的，不会害怕的，所以忽略了他最后的话。
是啊，他也会害怕啊。
漂泊者更心疼了，她竟然忽视了这最重要的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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