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眼下，这一局算是暂时揭过了。
赵昂转过身，微微摇头，对站在身后的杨木说道：“杨叔，黑虎军内部这段时日怎么样了？”
杨木一身铁甲，脸色刚毅，神情肃然。
他听到赵昂问话，抱拳回道：“回世子，黑虎军内的清查已近尾声。按照您的吩咐，吕川一派的人马已悉数清除，其他有嫌疑的士兵，也都在暗中监控之中。”
赵昂点了点头，转身朝赵府走去，语气漫不经心。
“行，那这件事就先告一段落吧。黑虎军的事，我们心里清楚就行，别再闹出什么动静，免得给景帝瞧了热闹。”
杨木皱眉思索片刻，低声问道：“世子，那些吕川的余党，是否需要彻底处置？”
赵昂脚步一顿，头也不回地笑了笑：“杀人太多，容易脏了咱的手。留着吧，让他们自生自灭就是了——不过，有些人，该敲打还是要敲打的，杨叔你懂吧？”
杨木沉默片刻，随即抱拳：“末将明白。”
处理完军中事务后，赵昂换了一身常服，施施然走出了赵府。
街巷中人流如织，摊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他悠闲地穿梭在人群中，一边漫无目的地走着，一边品味着热闹的京城街景。
他一身锦衣玉带，装束华贵，姿态却透着一股不羁的纨绔气质。
整个人看上去像是出来散心的富家公子，哪有半点刚刚在金銮殿上针锋相对的凌厉？
沿街的摊贩一见是赵府的世子，纷纷露出谄媚的笑容，齐声道：“世子爷好！”
赵昂只摆了摆手，目光悠然地扫过街上的人群。
走到一处茶馆门口，他忽然停下了脚步。因为他看到了一副既刺眼又荒唐的画面——
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浑身污秽，衣衫褴褛，怀中紧紧抱着一个襁褓，目光呆滞地坐在街边的角落里，嘴里低低喃喃着什么，听不清楚。
路过的人纷纷掩鼻绕开，女子疯癫的模样吓退了不少人，甚至有孩子在一旁低声嘲笑。
“疯婆子！”
赵昂微微眯起眼，仔细看了看那女子，眼中划过一抹冷意。
他认得她，王秀云。
赵昂看着街角的王秀云，目光深沉，眼中流露出几分冷意，又透着些许怜悯。
她曾经是王家的掌上明珠，姿容端庄，性格泼辣，若论聪慧机敏，哪一点不胜过那些金钗玉露的大家闺秀？
如今的王秀云却成了个披头散发、衣衫褴褛的疯女人，抱着一个襁褓在街头喃喃自语。
街头的孩童看到她，故意模仿她低声的喃喃自语，一边笑闹着喊：“疯婆子！疯婆子！”
路人纷纷掩鼻绕行，唯恐靠得太近沾了晦气。
赵昂抬脚缓缓走上前，周围的喧闹像是与他无关，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王秀云身上。
站定之后，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吊儿郎当：“哟，王家大小姐，如今混成这副模样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进了王秀云的耳朵。
她的动作顿了顿，缓缓抬头看向赵昂。那双眼睛里，已经没有了当年的骄傲，只有麻木、痛苦和怨毒。
“你是谁……？”
她声音沙哑，带着一丝迷茫。
她的手紧紧抱着怀中的襁褓，像护着最后的珍宝，双手颤抖着，整个人蜷缩成一团。
赵昂没有回答，而是看向她怀里的襁褓，脸上的笑意愈发玩味：“你这抱着的，是孩子吗？”
这句话像是点燃了她内心的某根弦，王秀云忽然神色激动，死死护住襁褓，尖声喊道。
“不许碰！这是我的孩子！这是我的孩子！”
她声音凄厉，引来了更多人的围观。
人们指指点点，交头接耳，却没有一个人上前拉一把。
赵昂眸光微冷，盯着襁褓的时间多了几分，尽管王秀云抱得很紧，但从襁褓露出的隐约血迹，他已经猜到了里面的“孩子”到底是什么。
一具死胎。
赵昂缓缓蹲下，目光平视着王秀云的脸，语气依旧懒散：“听说王家最近连官邸都卖了，你父亲这是穷得快吃不上饭了吧？”
王秀云听到“王家”二字，身体猛地一抖，眼神中竟然浮现出片刻的清明，但转瞬又被痛苦和怨恨取代。
她低头看着怀中的襁褓，嘴里喃喃自语：“他不管我了……不管我了……周琦呢？周琦……他在哪儿？他说要娶我的……”
赵昂看着她的模样，眼底划过一抹冷意。
他缓缓站起身，语气中带着些许戏谑：“周琦？他现在逍遥得很，可不像你这样东倒西歪。”
王秀云的目光忽然变得凶狠，声音尖锐：“不！他会来找我的！他答应过我，他说他会娶我，他说孩子是他的！”
赵昂嗤笑一声，似乎觉得这话荒唐：“孩子是他的？那他怎么没来找你，还让你在这儿受苦呢？他现在忙着在国公府里攀高枝，哪还有工夫理你？”
听到这话，王秀云的脸色更加苍白，瞳孔深处的希望逐渐破碎。
她痛苦地抱着襁褓，眼泪无声地滑落，嘴里喃喃：“他说……他说……不是他的孩子……他说我是贱人……是野种……”
她的话断断续续，却像一把刀，剖开了赵昂眼前这个女人的过往伤口。
赵昂这才慢条斯理地说道：“王秀云，你可知道，这一切都是周琦给你下的套子。他根本就没想娶你，你只是他用来攀附王家的棋子。可惜啊，棋子坏了，他便随手一扔，根本不屑再多看你一眼。”
王秀云的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嘴里发出破碎的声音：“不……不会的……不会的……”
赵昂没有理会她，而是继续用漫不经心的语气说道：“你父亲为了救王家，把你硬塞给周琦。可周琦嫌你失了利用价值，连婚事都拒绝谈，还放出话来，说你怀的是别人的野种。你父亲气不过，硬生生逼着你喝下一碗堕胎药——这不是事实吗？”
话音刚落，王秀云整个人像是被雷击了一般，猛地抱紧了怀中的襁褓，低头嘶声痛哭。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赵昂冷眼看着她哭，眼底没有一丝怜悯。
他本可以转身离开，但他知道，眼前这个女人还没有彻底被点醒。
他需要让她从疯癫中恢复一点点理智，至少能为他的计划添上一把火。
“王秀云，你抱着的不是你的孩子，它是一具死胎。”
赵昂的声音冷酷得不带一丝感情。
“你现在每天抱着它四处游荡，就是为了找到周琦对吧？可你觉得，就算你找到他，他会管你吗？他只会更嫌弃你，把你当成烂泥甩得更远。”
王秀云没有回答，只是疯狂地摇头，嘴里不停重复着。
“不会的……不会的……周琦会娶我的……”
赵昂轻叹了一口气，俯下身低声说道。
“你这么爱他，可他害得你家破人亡，害死了你的孩子，甚至把你逼成这个样子。你这么恨他，为什么不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