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长过奖了。”
白夜指尖摩挲着温热的杯沿，将茶杯放下，“比起苦涩，我还是更喜欢甘甜。
至于先苦后甜什么的，还是算了吧，直接的甘甜不更好吗？”
“很普通的想法，却又如此通透。”
昂热轻抿茶水，眯起眼眸，无奈轻叹，“苦难从不值得被歌颂，能直接得到幸福，又何必去承担痛苦。”
他顿了顿，语气沉了些，“很抱歉，在那场袭击中，我没能与你站在一起。”
“这没关系，校长。”
白夜坦然道，“你有自己的事要办，我不会因此不满。
我从不怀疑你屠龙的信念，正如没人会怀疑你的实力。
直到如今，校董会都没来找我麻烦，想必是你的功劳。”
“你是我的学生，保护你是我的责任。”茶杯与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老人抬头直视对面的少年，“你与龙王战斗过，你觉得需要多少人才能杀死一位龙王？”
“这很难说，但按我的预估——”少年伸出手，拇指与小指屈曲，比出“三”的手势，“三个人。”
昂热古井无波的眼中难得闪过惊愕：“只需要三个？”
白夜收回手，笑着摇头：“校长比我更清楚，在与君主的战斗中，人多未必是优势。
如果每一位龙王都达到之前那位的程度，那我只需要三个——你、我，再加上一位S级。”
“路明非？
你觉得他合适吗？”
白夜前倾身体，笑道：“校长果然很看好他，他是你的秘密武器？”
昂热感受着少年毫不掩饰的视线，笑着摇头：“曾经是吧，但现在我认为有更好的选择。”
“不，他才是你最好的选择。”
白夜坐正身子，摇头道，“他比我更合适。”
听到这话，老人挑眉：“我以为你会不服气，他看起来并不优秀。”
“但他有很强的潜力。”
白夜道，“一开始我也并不优秀，不是吗？
这潜力藏得很深。
我记得从我认识你、楚子航开始，你们就已是十分优秀的学生了——天才总不会把全部都展露在表面。
S级之上，还有更高的风景。”
昂热点头，并未反驳，也没因少年知道这些而惊讶：“弗拉梅尔跟你说了很多？”
“老师他很懒，总不喜欢教导我们这些学生。
说实话，我的炼金术大半是自学的，当然，他提供的材料功不可没。”
白夜顿了顿，“世间藏了太多秘密，中国是神秘而古老的。
我听说你与王家的王乐知是好友，弱小时互相帮助，强大时便有一位值得信任的战友。”
昂热轻抿茶水，感受着苦涩在舌尖蔓延，茶香袅袅中，他长呼出口气：“看来这也不是他告诉你的。
你变了很多啊，白夜。
我还记得你第一次喝下午茶时，可没有现在的从容。”
“人都是会成长的，上学的目的不就是如此吗？”
“你的成长远远超出我的想象。”
昂热道，“一开始我以为弗拉梅尔对你做了什么，但现在看来，他只是在为你隐藏。
所以，校长，你要把我送去校董会吗？
不瞒你说，我违反了亚伯拉罕条约中的不少内容。”
“年轻总难免有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以为做点小事就能惊动很多人，到头来才发现自己其实没那么重要。”
昂热表情不变，“真正重要的是足以牵动各方的利益。
你真当那些利益，我相信你带的利益会让校董会的老家伙疯狂，但在这之前，你首先是我的学生。”
“校长我哭死。”
白夜忽然从严肃转为嬉皮笑脸。
看着面前的少年，昂热笑着摇了摇头：“你其实从第一次踏进这个房间时，就很清楚我是怎样的人，可我到如今都没看透你。”
“这不重要，校长。”
白夜脸上的笑意褪去，面色郑重，“我的刀会刺破龙王的心脏，它的骨髓会化为屠龙者的力量。
君主的时代早已过去，龙族的时代也早已被历史埋葬。
人类现在是这颗星球唯一的霸主，所以该被埋葬的就埋葬，不该存在的就死去。”
他顿了顿，继续道：“我讨厌与人打交道，想做的事与您一样。
就算结果可能有微小的不同，但至少这个过程，我相信您会满意。
所以让我去吧，我会将那头龙的骨髓带回给您。
而您，我最敬爱的校长，也会帮我挡住我不想见到的一切。”
“这是交易？”
“不，这是师生的传承。”
白夜严肃片刻，又一屁股坐回位置，笑眯眯地吃起桌上的糕点。
一旁始终没开口的夏弥眨着眼睛，一会儿看看老人，一会儿看看少年。
昂热看着眼前这两个年轻人，不由失笑。
指尖在桌面上轻敲片刻，他摇了摇头：“你认为需要多久？”
“明天。”
“你的伤势真的好了？”
“校长，我做事您放心。”
老人沉默片刻，随即点头。
他起身看向身后巨大的落地窗，阳光洒在身上，近百岁的老人没有丝毫佝偻，身姿笔直如出鞘的利刃：“那去吧，我的学生，我最得意的学生。
带着你的利刃，去痛饮龙族的鲜血。”
白夜抬头，迎上老人眼中燃烧的火焰——那是屠龙者对龙族的怒火，是燃烧百年未曾熄灭的火焰，是仇恨者焚尽自身只为复仇的余静。
他从夏弥面前抽走那杯没动过的茶，将一瓶木瓜牛奶塞到她手中，对昂热道：“火可以照亮黑暗，焚尽眼前一切，可它的温度也足以将自己化为灰烬。”
“可这正是我所希望的。”
昂热低垂的眼眸未收敛锋芒，反而愈发深邃，眼中仿佛藏着一头雄狮，让人不敢直视，“我想要的，只是复仇。”
“我知道了。”
白夜将杯中的茶水饮尽，点头拉起女孩的手，“那么计划的代号是什么？”
“啊？”
昂热一愣，显然没料到话题跳得这么快，“计划的代号……就叫它……”
“等等。”
白夜抬手，“如果校长还没想好，我有个想法，就叫‘黄昏’吧。”
昂热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想了想，点头：“好，就按你说的，计划‘黄昏’。”
白夜满意地点头，转身拉着夏弥朝校长室外走去。
“等等。”
昂热的声音从后方传来，“这一次的下午茶还没喝完，你把她带走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