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补充道:“但有一点:孔庙不动,陛下说了,孔子是孔子,孔家是孔家,圣人思想有可取之处的,大夏会继承。但圣人后裔的罪行,必须清算”。
这话就说得非常清楚了,先贤是先贤,先贤后裔可不的先贤,连皇族都不能长盛不衰,他们孔家何德何能能够绵延几千年的富贵?
赵盛点头,随即策马向前,朗声道:
“全军听令!一团控制四门,许进不许出!二团包围孔府,没有我的手令,一只苍蝇也不准飞出去!三团分驻城中要地,维持秩序——记住军纪:不扰民、不抢掠、不擅入民宅!违令者,军法从事!”。
“遵命!”
三千人齐声应答,声震云霄。
雪花似乎都被这声音震得停顿了一瞬。
大军如黑色洪流,分三路涌入曲阜城。铁蹄踏碎积雪,踏碎了一千八百年的“圣城”威严。
孔府中门大开。
香案已经摆好,三牲祭礼陈列,青烟袅袅,孔胤植率领孔家主要男丁一百余人,身着礼服,肃立门前。
队伍最前面是十二个捧着先祖牌位的少年,牌位上刻着从孔鲤到孔胤植历代衍圣公的名讳。
好大的排场。
赵盛和卢文绾率兵来到孔府前时,看到的便是这幅景象。
孔胤植见为首的果然是两位官员,心中稍定,上前三步,拱手作揖:
“曲阜衍圣公孔胤植,率孔氏全族,恭迎大夏天使,圣人有云:‘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打住”,赵盛直接打断,声音冷硬,“孔胤植,本将奉命前来,不是听你掉书袋的”。
孔胤植脸色一变,但很快恢复镇定:“将军息怒,孔某世受国恩,自当尽地主之谊。府中已备薄酒,请将军与诸位大人……”。
“不必了”,这次开口的是卢文绾。他翻身下马,走到孔胤植面前,展开手中文书:“衍圣公孔胤植,接旨”。
孔胤植犹豫一瞬,还是跪了下来,身后孔家众人哗啦啦跪倒一片。
卢文绾朗声念道:“大夏皇帝诏曰:查曲阜孔氏,自诩圣人后裔,然数百年来,欺压百姓、兼并土地、私设刑堂、买卖功名、勾结官府、罪行累累”。
“今命近卫军第三师、政务院司法司联合办案,彻查孔氏诸般不法,钦此”。
诏书念完,全场死寂。
雪花无声飘落,落在孔胤植的官帽上,落在他颤抖的肩膀上。
良久,这位衍圣公缓缓抬起头,脸上不再是谦恭,而是压抑不住的愤怒:
“卢大人!此诏何意?我孔家世代忠良,诗礼传家,何来‘罪行累累’?这是污蔑!是对圣人的亵渎!”。
他站起身,指着身后的孔府大门,声音陡然提高:“这是我孔家!至圣先师血脉!一千八百年传承!你们……你们敢?!”。
“敢不敢,你很快就知道了”,赵盛一挥手,“来人!接管孔府!所有人员集中看管,所有文书账簿封存,所有仓库贴封条!”。
“你们敢!”孔胤植身后,一个中年男子跳了起来,“我是孔兴燮!衍圣公世子!你们这些武夫,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这是孔府!圣人之家!你们……”。
“砰!”
一声枪响。
赵盛手中的短枪冒着青烟,枪口指着天空。
他冷冷看着吓得瘫坐在地的孔兴燮:“再敢阻挠,下一枪打的就不是打在天上了”。
他环视孔家众人:“都听好了:大夏律法面前,人人平等,没有圣人后裔,没有衍圣公,只有嫌疑人和证人,配合调查,或可从宽,阻挠执法,罪加一等!”。
孔家众人全傻了。
一千八百年了,哪朝哪代不是对他们客客气气?就算皇帝亲至,也要下马步行,恭恭敬敬。
可眼前这些当兵的……他们真的敢!
“带走!”,赵盛下令。
士兵上前,两人一组,开始将孔家男丁押走。女眷则被女兵带往后院集中看管。
哭喊声、叫骂声、哀求声响成一片。
孔胤植被两个士兵架住胳膊时,终于回过神来,嘶声喊道:“我要见夏皇!我要告御状!你们这是要毁了中国文脉!天下读书人不会答应!”。
卢文绾走到他面前,平静地说:“孔胤植,你很快就知道,天下到底是谁的天下”。
孔府的清查工作持续了整整三天。
卢文绾带来的两百名官吏,都是政务院司法司、户部、刑部的精干人员。
他们分成十几个小组:文书组清查历代档案账簿,田亩组统计土地兼并情况,刑案组整理私刑记录,财物组清点库房……
每天都有新的罪证被整理出来。
第三天下午,孔府大堂被改成了临时公堂。
殿内燃着八个炭盆,却依然驱不散那股寒意——不是天气的寒冷,而是人心看到真相后的寒冷。
卢文绾坐在主位,赵盛坐在左侧,右侧是十余名官吏组成的陪审团。
殿外,数百名曲阜百姓被允许进入围观——这是卢文绾特意安排的。
“带孔胤植”,卢文绾声音平静。
孔胤植被押上来时,已经没了三天前的威风。
他面色灰败,官服皱巴巴,但眼中还残留着一丝倔强。
“孔胤植”,卢文绾翻开第一本卷宗,“崇祯三年,兖州大旱,颗粒无收,你孔家以三斗粮换一亩地的价格,兼并良田两万七千亩,可有此事?”。
孔胤植昂头:“那是灾民自愿卖地,公平交易!”。
“公平?”,卢文绾冷笑,“来人,带证人”。
四个衣衫褴褛的农民被带上来,一进殿就跪倒在地,嚎啕大哭:
“青天大老爷!为我们做主啊!”。
“那年我家六口人,都快饿死了,孔家说三斗粮换一亩地,我不肯,他们就说‘不卖地也行,欠的租子现在交’——可那年根本没收成,哪来的租子啊!”。
“我爹就是被他们逼得上了吊!”
“我媳妇……我媳妇为了换口吃的,被孔家的管家……糟蹋了!”。
哭声震天。
围观的百姓中,有人已经开始抹泪——他们中很多人,都有类似的遭遇。
孔胤植脸色发白,强辩道:“荒……荒唐!这些人定是受人指使,污蔑我孔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