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九点多，黄国栋跟着厂里送货的大车，一起到了“百乐饮料厂”。
按理说，送货的这种事，黄国栋作为糖厂副厂长，根本不可能亲自来。
今天，一来他是想参观一下现在风头正盛的乡镇企业，二来是想看看秦峰，几天不见那小子，还有惦记上了。
昨晚，黄国栋跟媳妇说起要跟着去百乐送货的事。
他媳妇还开玩笑，“我说，老黄，你不是最讨厌油嘴滑舌的人吗？我可记得你说小峰那种人就嘴上功夫。”
黄国栋以前觉得私营厂子的业务员都是耍嘴皮子的，产品质量不怎么样，吹牛倒是一顶一。
质量一般还算好的，买假冒伪劣的就更多了。
假酒，假烟，假味精，还有罐头，饮料，麦乳精。
假货包罗万象，有人开玩笑说，现在去市场买东西，得火眼金睛，不是缺斤少两就是买到假货。
假烟不抽就好了，假酒可是要人命的。
假农药化肥，那就更坑人了，农民种下去一年颗粒无收。
“嗐，那不是以前吗？我以为他也是那种骗子业务员。”黄国栋在镜子前梳着头发。
“咦？老黄，你是不是用我雪花膏了？”黄国栋媳妇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
“用点咋了？那天吃饭时候，小峰说，他也用他媳妇雪花膏，说男人也得保养自己。”
“啥都是小峰说，用雪花膏自己买，都这岁数了还学会臭美了。”
黄国栋没吱声，整了整衣服，出门去了。
上次吃饭，秦峰也没跟黄国栋说什么，主要还是厂里进货那点事。
还有平时顾晚晚给秦峰“洗脑”时，说的发展个体经济的好处之类的。
但黄国栋就觉得自己好像被影响了，其实这更像是私营企业对国营企业的影响。
糖厂的货车开到“百乐饮料厂”门口的时候，没进去。
门口好几辆车在排队装货，工人们忙得热火朝天。
今天要送的货比较多，秦峰没去看后面的工地，也在院里忙着指挥装货。
“孙鹏，今天你跟老杜头儿说500先给不了，还是200箱。”
用顾晚晚的话说，杜大爷快成他们“百乐饮料厂”的经销商了。
以前进水果饮料时，一次性要两百箱，没几天就卖完了，杜大爷骨子里就是个做生意的人，精明的很。
不光自己在市医院门口的那家小卖店卖饮料，其他小卖店断货的时候，还从他这里进货。
“智益乳”一出，杜大爷更是豪横，第一批就要了三百箱。
嘴上说着，“我定这么多，全都是为了支持小峰工作，帮你们消化消化。”
顾晚晚知道，杜大爷是想囤货多赚点。
只不过，秦峰还是“记仇”，谁让杜大爷要抢他媳妇，不给杜大爷多放货。
主要是他们产品不愁卖，几家国营饭店，还有私营饭店都送不过来。
孙鹏听了有些为难，“可是，秦厂长，杜大爷骂人太厉害，上次我说送不了那么多货，他就骂我。”
“那你骂回去啊，就说我说的。”
“峰哥，老头欺软怕硬，他怕你不怕我啊。”
孙鹏默默摇了摇头，打定主意今天卸了货就跑。
一车接一车的货装完后，往外发走。秦风刚想回办公室拿安全帽，就听见门口有货车的喇叭声。
回头一看，才发现车里坐着的是黄国栋，三步并作两步迎了上去。“黄副厂长，你来了？”
黄国栋笑容满面，摇下车窗冲秦峰喊了句，“进去说。”
这副模样给一旁开车的司机看愣了，嘟囔道：“黄副厂长，我还是头一次见您这么笑。”
“你要是能定三十吨糖，把咱们库存都卖了，我也对你这么笑。”
司机撇了下嘴，三十吨？他三十斤糖都费劲。
车子停到院里，秦峰还没跟赵宁说，赵宁好像能闻见似的，开门从办公室出来，直奔货车来了。
昨天，赵宁跟着顾晚晚去糖厂回来后，就一直念叨糖什么时候运来。
这批白砂糖的质量太好了，黄国栋本身就是搞技术出身的，对品质要求很严。他们厂的糖甜度，色泽都特别好，做饮料口感肯定相当好。
“来了来了，太好了，终于送到了。”赵宁看着糖，比看见漂亮姑娘都激动。
黄国栋看着赵宁一脸欣慰，他这批糖算是卖对人了。
顾晚晚听见动静也走了出来，跟黄国栋打了声招呼，又和秦峰带着对方在厂里溜达了一大圈。
“这是我们的消毒区，进去之前咱们得先换一下衣服，带手套。”
这套流程对于食品厂来说，应该算是基本流程，但黄国栋在“百乐饮料厂”看见，还是觉得挺吃惊。
他来之前，满脑子还是觉得“百乐饮料厂”就是个小作坊，没想到这么正规。
走了一大圈，秦峰和顾晚晚又带着黄国栋去后面的工地看了一眼。
老张看见三姐夫来，先是愣了一下，接着调侃道：“呦，姐夫，你还来亲自送货？你是不是想见小峰了？”
“滚蛋，少拿我开涮。”
此时两人离得特别近，都闻到了彼此身上有一股香味。
“姐夫，你也擦雪花膏了？”
“什么叫也？我没有，你别瞎说。”
黄国栋看着身后发的秦峰，突然觉得，这小子以后能成大事。
那天就说了一句，男人也得擦雪花膏，他和妹夫就迷迷糊糊信了。
这种人，厉害，也可怕。
……
“智益乳”将糖精换成白砂糖后，顾晚晚让人印了一批新的海报广告。
【智益乳，精选白砂糖，每一口都是健康！】
孩子们才不管用的是糖精还是白砂糖？这句广告词纯粹是给家长看的。
现在只要沾上健康两字，卖得就是好。
果然，换了广告词后，特别是学校门口的小卖店，饮料卖得更好了。
秦峰看着这几天孙鹏整理出来的订货单，笑得合不拢嘴。
“媳妇，换配方还真换对了，等咱们厂房月底盖好，产量能增加不少，孙鹏前两天还担心销量的问题呢，这回不用怕了。”
秦峰笑得牙不见眼，心里暗暗佩服媳妇，决定晚上好好服务媳妇。
但下一秒，秦峰就笑不出声了。
“秦厂长，顾厂长，门口有人找。”秘书小姑娘过来敲门。
“啊？谁？”
“一个阿姨，秦厂长，她说是你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