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恬所部的铁道兵推进速度最快,前面传来的消息说,铁道兵已经寻找到被滞留在水灾区的列车了。乘客已经被救出,妥善安置。
前往城阳的海洋大学去创办学校的屠云船长等人,向救援队伍申请,说既然水灾,学校那面人力和物资也都不足,不如自己这些人就地参加到救援工作,反正海上也是水,内河洪涝也是水,自己的队伍中水手很多,操舟之类的事情还是能做的。
这个请求就已经被接受许可。
在灾区,目前是三四支主要力量在从事救灾工作:韩信指挥的陈县驻军,蒙恬指挥的铁道兵,太子率队的巩邑技术团队和受灾郡县自己的官吏。
在灾区搜救和建设的主力是这支铁道兵,巩邑技术团队从事的是技术支持。
技术人员协助指挥疏浚华北地区一些被淤塞的河流。帮助洪水能够通过这些河道排泄出去。
没有恰当的抽水设备,水排放的非常困难,只能尽可能让漫散的大水一点一点回流到河道中,缓缓向东流。
“我们缺少足够的动力……”张诚很心烦。
“只能等候陆地慢慢干燥,别无好办法。本地的县长说。”
“把县城围拢起来,阻止水进入,然后让居民拿着盆子把积水一盆一盆倒出去……”太子说。张诚看着太子,这个办法很蠢,很笨。但是这是唯一的办法。
排水不是这一支技工队伍的专长和所负责的事项,梁教授带领弟子们在这一带努力设计了一些简易住宅——砍伐树木、锯木成板,搭建了一些简易的小木屋。
用树干做柱子,草席作为围墙,一个标准构造大概用三四棵树的材料就可以拼凑出来。虽然看起来不太稳当,在风雨飘摇中倒是还能支撑一段时间,也让居民多少有一点安定和尊严的感觉。
草席不够的时候,使用巩邑送过来的白麻布,绷在木柱上做围墙,也能多多少少遮蔽风雨和蚊虫。
巩邑的航船送过来一批泥炉和煤粉,发放下去。煤粉和地上的污泥混合在一起,就成为煤球,填在这些泥炉里点燃,可以自己煮一点粥饭和烧开水。巩侯规定,需确保整个灾区的百姓都能有开水喝,严格禁止饮用生水,发现喝生水的,要当众鞭刑。这一项重刑的威慑,倒是让当地居民很快养成喝开水的习惯。
大部分灾民家庭在大水之中损失了一切,县里就给每个人发放了搪瓷脸盆和饭盆。盆子放在煤炉上就可以煮水熬粥炖菜。每到黄昏,家家户户门口都点燃起小炉子来,开始煮各种东西,倒也颇有生活氛围。
县令遵照长安的命令,打开粮仓进行赈济,最初几日每日发放粥饭。确保每个人三餐都有厚粥可以食用。当定居点开始建立起来,就开始发放生米。每个人每天可以领半升米。领一把盐干菜。这些东西自己烹煮,聊以果腹。
清水资源并不充裕。巩邑的工匠在定居点建设了几个压力井。这种井没有井口,靠一根下压的杠杆从地下抽取清水。大河泛滥期间,地下水位相当充裕,经过土层渗透,污浊的泥水被层层过滤,压力井里出来的水看起来还清澈,至少比河水要清亮很多。
不过压力井是要靠气压提水,而压力井的管道中充满缝隙,靠人工去压水,也并不能把水提起来,需要先往管道里倒入一盆水才能密封管线,再通过压力抽水,最初抽上来的水里面还是充满泥水的,总需要多抽一段,才能保证出来的水是清澈的。
村民没有见过压力井,也不懂得这压力井的原理,但是看到压力井出水清澈,而且几乎是随用随有,也都非常满意。压力井很快在这一地区普及起来。一个压力井的全部设备,价值在数千钱。在这场水灾之后,整个洪泛区都流行起压力井,这是后话。
而以工代赈的政策也初步确定。为大河小河修筑河堤的人,都可以得到一份粮食。男丁可以去堤坝上抬土打夯,壮女可以去舂米,老妇人也可以去浣洗衣服。一场大水,这些居民的家都没有了,这场县里组织起来的集体劳动,把受灾的居民组织起来,留在原地,而没有成为出去乞讨为生的流民。
张诚带了一个小队,进行防疫工作。
从周边未受灾地区调拨了大量煅石灰、木炭粉,泼洒在一个小小的营地中,营地里设置了帐篷,男女分营居住,所有入营的人要温水洗澡、旧衣服脱去用开水熬煮,男女都换上调拨过来的干净麻衣短衫。然后入营分别居住。
发烧、呕吐、腹泻的患者根据症状分类居住,对发烧患者喂服退烧药物。营地中人员便溺都在营区角落中搭建的厕所排便,每天有人向厕所倾倒生石灰消毒。
针对身体不适、有症状的人群集中收治,分类隔离管理。倒是避免了受灾区域出现瘟疫。这个时代对疾病和传染病基本上没有太多靠谱的治疗方法,但是传染病处置的原则,张诚倒是很清楚:感染源、传播途径和易感人群。通过集中收治、集体消毒、服用退烧药降低症状提高身体抵抗能力这样简单的办法,在张诚所过之处,大灾所引起的瘟疫确实没有流行起来。
而这个收拢灾民、以工代赈、防治疫病、建造水井的方法,通过朝廷的总结,以诏谕方式下发,已经在相邻的灾区开始普及。就成为一个简单的、标准化的操作。
很多从来不曾接受过标准救灾训练的郡守县令,也通过这个简单的操作手册,快速掌握了救灾的标准动作,总算是稳住了水灾区域的居民,把大灾之后的混乱提前控制了起来。
一样米养百样人,大多数人在大灾之中只想活下去,总有冒险家在大灾之中试图挑动混乱,浑水摸鱼。就有传布谣言、说大水是上天不满暴秦的惩戒。也有人在水灾之中劫掠财物趁火打劫的。韩信的陈县士兵进入灾区,配合县令们的组织和识别,把这些心怀叵测分子一一抓住,简单审判后就地斩首挂在大树上,砍下来的人头就这样震慑着整个灾区,告诉所有人,那个严厉法条背后拥有握刀之手的大秦,又回来了。
但是这场大水还是让无数本地居民恐惧,觉得既然今年能发水淹没万顷良田,那么明年是不是也会有这么大的洪水?黄河边儿上是再也不能住下去了!
这个时候,赵芃的一份传单开始在灾区流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