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南星的问题犹如石沉大海，顾清野一点反应都没有，连坐着都是僵硬的，一双眼死死盯着产房的方向，似乎想穿过厚重门墙看到里面的一切。
陪产的比待产的更紧张，林南星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清野，那你在这守着，我给悠悠她爸打个电话。”
她拍了拍顾清野的肩，也不指望他回答，估计这会儿他什么声音都听不到。
顾清野确实没太听清，或者说听见了，但反应不过来。
他从没体会过这样的感觉，上前线时没有，执行任务时没有，就算命悬一线的时候也没有紧张无措过。
但是现在，他恍惚能听见里面呼痛的声音，却只能无能为力地等在外面，除了祈求上天，他什么也做不了。
一墙之隔的鹿悠悠正忍痛散步，她倒是想做个优雅产妇，真到了这一刻才知道所谓的十级疼痛到底有多痛。
她还以为这么疼是快生了呢，结果一句“宫缩初期”就把她打回原地，只能听医生的话，咬牙下地继续活动。
腰上仿佛坠着一个千斤重的秤砣，连带着屁股和大腿又酸又痛，肚子里好像有个搅拌机一样，每走一步都想哭。
鹿悠悠都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听到医生说可以打无痛了，她想骂人的心终于平静了一点。
80年代国内已经有无痛分娩技术了，只不过普及率低到可以忽略不计，但有林南星在，肯定什么先进技术都给安排上。
鹿悠悠当初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很是松了口气，如果没有无痛，她宁愿全麻剖一刀。
打完无痛好像就没什么事情做了，鹿悠悠紧张的心也缓解了许多，开始支着耳朵听医生护士聊天。
别说，还真让她听到不少医院的八卦。
也许过了一小时，也许是两小时，护士终于起身：“好了，差不多了，听我的话开始用力。”
医生也过来看了一眼：“目前状态不错，胎位也是正常的，鹿同志别紧张。”
鹿悠悠又开始流汗了，这怎么可能不紧张啊！
“好，开始深呼吸。”
“对对对，很好，就是这样，继续加油！”
“憋气，再多憋十秒钟，继续，继续……好，休息一下，调整一下等宫缩……”
就这样断断续续用力了二十分钟，鹿悠悠感觉到下面有点热热的。
这是……快出来了？
护士的声音忽然提高了几度：“准备接生啦，最后再坚持一下！”
说实在的鹿悠悠已经快没力气了，但听到这句她只能继续给自己加油打气。
每一次宫缩时都用尽最大的力气，憋气已经快憋不下去了，连头发丝都在用力。
湿热的感觉越来越明显，突然一阵暖流涌过，有什么东西流出来了。
“出来了，第一个出来了，先缓口气，深呼吸……”
鹿悠悠形容不出来此刻是什么感觉，她应该是高兴的，又莫名有些想哭。
她已经筋疲力竭了，但是医生的手又伸了过来。
“还有一个，加油，咱们再来，坚持住……”
又过了十多分钟，第二个孩子也出来了。
鹿悠悠脑子里一片空白，直到这时候外界的声音才重新回到她耳朵里，好像听到了两道此起彼伏的哭声，她也跟着哭了。
两个护士抱着孩子过来，戴着口罩也能看出两人眉眼弯弯的。
“恭喜啊鹿同志，龙凤胎，女孩是姐姐，男孩是弟弟。”
就算天天在产房里打转，龙凤胎也并不常见，产妇又是林副院长的独生女，多说点好话肯定不亏。
鹿悠悠只看了一眼孩子就被抱走了，医生开始清理胎盘、缝合伤口。
“只有很轻微的撕裂，缝两针好得更快。”
鹿悠悠没什么感觉，无痛效果还在，只知道有根线在拉来拉去。
她力竭倒在枕头上，距离眼皮黏上只有一步之遥：“医生，我好困，能睡吗？”
“可以，累的话你就先睡，还要观察两小时才能出去。”
鹿悠悠头都没来得及点，一秒就陷入到黑暗之中。
*
产房外
顾清野一听到门开的声音就站起来了，刚迈开腿就踉跄了一下，强忍着酥麻刺痛的双腿迎上去。
“鹿悠悠同志家属在吗？”
顾清野想说在，喉咙里却没有任何声音。
林南星和刚刚赶到的鹿知禹一起过来，两位护士眉开眼笑地出来，一人抱一个小包被。
“恭喜啊林副院长，龙凤胎，姐姐五斤，弟弟四斤八两，都很健康。”
顾清野终于从失语的状态脱离出来，根本顾不上看孩子：“产妇怎么样了，她怎么没出来？”
“我闺女呢，怎么样了？”鹿知禹也差不多，听护士说孩子一切都好，就一心扑在闺女身上。
两位男同志一个比一个紧张，就只有林南星还能正常思考。
作为医生她是最清楚的，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着急是着急，但没人出来让签病危通知书和手术同意书，那就说明一切正常。
“林护士，悠悠还好吧，是不是再观察一会儿就能出来了？”
“对，鹿同志现在睡着了，目前一切正常。”
护士也是没想到，三位家属就没一个先关注孩子的，难得一见的龙凤胎也是看一眼就过。
鹿同志家世好，长得那么漂亮，还一次好事成双，简直羡慕得没边儿了！
“林院长，那我们先回去了，大概再过半小时产妇就能出来了。”
顾清野下意识把人拦住：“同志，不好意思，我能去进去看看她吗？”
护士都愣了，产房里不止一个孕妇啊，这这这……
林南星笑道：“没事，你们先进去吧。”
顾清野也意识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可是进不去他也坐不住了，就这么站在产房门口等鹿悠悠出来。
鹿知禹也是这会儿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拉着林南星问道：“你看到了吗，我闺女生的孩子就是好看！”
林南星差点被呛着：“怎么就你闺女了，合着是你一人的闺女啊？！”
鹿知禹乐呵呵地拍拍老婆：“那什么，我不是太高兴了吗，呵呵，是咱俩的闺女，你居功至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