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落下，朱元璋已经是被这番论调给惊得呆住。
可此，任以虚的声音却掷地有声，仿佛将他砸醒。
“所以，公平要分为绝对公平跟相对公平。”
“而真正的公平之法......就是分籍贯参加科举!”
“此为......南北榜!”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微微一愣。
朱元璋心神一震，整个人完全是被吸引了进去..
“南北榜......就是给南北方士子，各自开科举?”
“但是......这对南方人公平吗?”
他已经被绕晕了，这就是所谓的相对公平?
他下意识的觉得，这样不妥。
南方士子又有何辜?
他们皓首穷经，好容易从乡试走到了殿试.....却只能瓜分那少的可怜的名额......
所谓的相对公平，难道又要压榨南方士子?
南方北方都是人啊......
可此时......任以虚却是微微一笑：“你这可算是问到点上了。”
“那我也问你一个问题，公平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公平的目的?
这又是给朱元璋直接整蒙了，公平当然就是公平，人生来就会自然而然去追求的东西，这还有目的?
这跟前面那公平的本质问题一样，乍听之下，让人莫名其妙。
朱元璋却不敢大意，而是皱着眉头深深思索起来。
任以虚的问题，都暗藏玄机，这个再普通不过的问题背后，一定有大道理......
任以虚也不催，只是微笑着举杯，慢慢喝酒，耐心的等着。
半晌后......
“是为了避免动荡?”
朱元璋却是突然若有所思，立刻说道：“若不能给人公平，国家都要动荡?”
“所以公平......是为了稳定天下!”
“那不管什么时候，朝廷都要追求公平!”
“有长进了。”
任以虚露出欣慰笑容，这老黄没白听课啊。
当下诸王却是脸色古怪，竟评价朱元璋有长进......
这也就是任以虚了，其余人敢说这话，那就是找死。
而此时，朱元璋却仿佛是得到了认可，更是振奋，立刻又说道：“所以道理很简单，好比说咱......做生意。”
“若是不能给能赚钱的伙计们，公平分红，伙计们自然会心生怨意，进而甚至会背叛咱。”
“这道理，放在南北榜上也是一样，若不能实行这种相对公平，北方跟南方的裂痕会加深。”
“甚至会导致人心分裂!”
懂了，彻底懂了!
说完这一切之后，朱元璋顿时有种心中通透之感，仿佛是大夏天吃了一口酥山，整个人都通透起来!
又仿佛是拨云见日，在那迷途之中，找到了一条正确的道路!
这次不需要任以虚肯定，他自己就知道，这道理肯定是对的!
自己抓住了思路，真的靠自己，独立思考出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这种感觉，简直美妙!
而任以虚则仿佛是老师，看到了终于开窍的学生一般，欣慰的点点头说道：“不错不错，果然大有长进。”
“都是你教的好啊........”
朱元璋却是感激的看向任以虚，没错，就是感激!
任以虚这可是在授人以渔!
要不是任以虚多番启发，毫无保留的教导自己，自己怎么可能思考出答案?
任以虚宛若是一个名师，一点点的引导着自己!
跟思考出问题答案本身，自己能掌握一点思考问题的思路，才是最重要的!
咱被任以虚打击式教导了这么长时间，终于也算是出师了!
真不容易啊!
他满是感慨的看向任以虚说道：“还是得多亏了你，对了，你说咱这次的答案，能打个几分?”
朱标等人都是一阵不可思议的看向朱元璋。
此刻朱元璋这堂堂皇帝，天下至尊，竟好像是在......求表扬?
就好像是个好不容易学到写字的蒙童，在向着先生求表扬!
不过......也确实是值得表扬，朱元璋这个回答，简直犹如拨云见日，完美解答了任以虚的问题，更完美的说穿了，南北榜案的本质!
朱元璋却是满脸期待的看向任以虚说道：“这可是咱自己想出来的......嗯，你，你给打个分?”
然而任以虚却微微一笑说道：“十分是有的。”
朱元璋顿时大喜，可下一刻......任以虚却是悠悠说道：“我说的是百分制。”
朱元璋脸上笑容，顿时僵住。
“那岂不是，属于劣等中的劣等?”
不只是他，全场人也顿时都懵了。
“怎么会......”
朱元璋也是愣住，自己好不容易想出的回答，居然才十分?
咱明明是根据任以虚的思路来的......到底哪里有毛病?
“你这分数是怎么打的?不应该啊!”
朱元璋难以置信，甚至都给自己申诉起来：“明明就是这么个道理......”
可此时......任以虚却是并不答话，只是看向了朱雄英说道：“我之前教过你的......你来给你黄伯翻译翻译，什么叫公平?”
朱雄英?
朱元璋一愣，不由得看向任以虚，有些不可思议。
几个意思，这都不用任以虚出马解释，甚至连朱雄英都能应付自己?
而此时，朱雄英在那全场目光的聚集之下，却是丝毫不怯场，小胸膛一挺，直接说道：“你只是看到了表象，其实还是没有看到，设置南北榜的实质!”
轰!
这话落下，全场皆惊，甚至李善长都嘴唇一动，忍不住就想反驳朱雄英。
毕竟朱元璋的理解，真的是很好，令人心服口服.....
这还没有触及到实质?
要不是他们了解任以虚的为人，几乎要以为任以虚是在故意难为人。
而朱元璋却是深深皱起眉头说道：“那，那你来说说......”
朱雄英却是立刻说道：“公平的终极目的，说穿了就一句话，减少纠纷，减少内耗。”
“至于误差，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