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败可不止战场失利那么简单,而是会引发一系列连锁反应的,最大的连锁反应就是人心思变。
毕竟希望才是坚持下去的最大动力,没有希望又有几个人能坚持下去?
随着关兴从余汗杀来周鲂又诱敌失败,军中很多人都产生了投降的念头。
投降的念头几乎人人都有,甚至连他陆逊都有,但真正敢于付诸行动的只有士廞一人。
要知道士廞可是士燮的儿子,是以质子的身份送到孙权身边的,对东吴只有怨气没有忠心,吴军获胜还好,若是败了士廞铁定投降乃至背后捅刀。
所以陆逊将他送走了,而且陆逊严重怀疑,士廞极有可能不会跋山涉水去找吕岱,而会掉头直奔大末投降沈翊。
投降就投降吧,总比待在自己身边在关键时刻捅自己一刀要好吧,两害相权取其轻嘛。
更重要的是陆逊不希望糜芳背叛关羽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那太痛苦了。
丁奉蹙眉道:“破釜沉舟不是不可以,但若关兴看见大火之后不跟咱们决战,而是一味的退回余汗怎么办,他若继续这样拉扯,咱们追不上又没粮,那不是自绝死地了吗?”
浙赣走廊长达四百里,玉山又在走廊的中间,也就是说关兴若从玉山撤回余汗的话至少有着二百里长的纵深,这么长的距离绝对能玩死断粮的吴军。
更重要的是关兴跟吴军白衣渡江之后防着商人一样,在自身擅长穿插的情况下严防吴军穿插,行军途中将两边大山堵的死死的,吴军想穿插到关兴身后将其截住根本不可能。
陆逊说道:“没办法,咱们只能拼一把,不拼一把就这么投降的话太憋屈了。”
他陆逊也是有志向的大好青年,自问不弱于天下任何名将,结果遇到关兴就跟遇到克星似的,一路上尽吃瘪了。
憋了这么久的怨气若不找机会发泄一下的话会抑郁的。
况且就算投降,他也要拼尽全力,向刘备证明自己的能力之后再投降,这样才能赢得刘备关羽的尊重,将来在刘备面前获得重用呐。
丁奉猛拍桌子道:“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跟汉军拼吧,上次没有追随徐盛将军死战末将深以为憾,这次说什么也得跟汉军拼个你死我活,发发心中的邪火。”
陆逊点头道:“你刚回来累的不轻,先去休息吧,两个时辰后咱们就出发,为防止与关兴决战的要命时刻沈翊突然杀出袭击我军后背,咱们必须尽量拉开与沈翊的距离,这样至少能让沈翊多浪费些力气。”
丁奉起身告退,回到帐内立即睡觉休息,两个时辰后被陆逊拉起,跟随大军向玉山杀去。
与此同时,士廞带着数十名亲兵背着绳索在山中艰难爬行,山底的缝隙里都有汉军驻守他们过不去,只能利用绳索爬上峭壁再爬下去,这种赶路方法费人费力不说还有生命危险,一不小心掉下去可就是粉身碎骨啊。
此刻士廞正挂在半山腰,抓着绳索踩着峭壁边爬边骂道:“该死的陆逊,这个时候派老子去联系吕岱摆明是没安好心,你特么是不是怕我学糜芳啊?”
“老子辛辛苦苦鞍前马后,兢兢业业恪尽职守,结果你不安抚也就罢了还处处防着我,你这是没把我当人呐。”
士廞越想越气,越想越觉得自己眼下的行为太过傻比,人家都防着你了你还屁颠屁颠的跑去给人家干活不是有病吗?
再联想到老爹和兄弟们在交州吃香喝辣,自己却在孙权眼皮子底下提心吊胆谨小慎微,真的是越想越不是滋味。
凭啥啊?
都是一个爹生的凭啥老牺牲我啊?
士廞不干了,扭头朝已经爬上崖顶的和隔壁正在攀爬的亲兵说道:“不去了,都下山随我降汉去。”
找吕岱不知要翻多少座山,翻过去还未必找得到,降汉就不一样了,找到汉军哨所表明身份来意,汉军就会热情的将他们请进大末城。
更重要的是陆逊已经被包围了,马上就要全军覆没了,陆逊率领的又是孙权仅有的五万精锐,没了这支兵马孙权还剩啥?
现在局势已经非常明朗了,江东乃至荆州眼看就要姓刘了,这个时候不赶紧降汉再利用士家的影响力给自己谋利益,难道要跟着孙权这条破船一起下沉,然后被老爹送到刘备手中再次为质吗,质子还没当够吗?
随着下滑,士廞的思路越来越清晰,滑到崖底的时候便已做出最后决定,等亲兵全部下来立刻挥手道:“随我去降汉,然后吃香喝辣静等陆逊被俘,至于东吴,去特么的东吴。”
不得不说山路就是比峭壁好走,士廞很快来到汉军在山中的哨所前,见汉军弯弓搭箭瞄准他们,立即当着汉军的面扔掉兵器说道:“我是大汉卫将军士燮的儿子,武昌太守士廞,今日弃暗投明投降汉军,请诸位带我去见沈翊将军。”
说完在亲兵的帮助下脱掉铠甲扔到一边,借此表明投降的诚意。
哨卡汉军不敢怠慢忙将他们请进寨中送上吃食,休息片刻之后便派人将他们送去大末。
傍晚时分士廞顺利被带到大末城,并被汉军用吊篮吊上城墙,沈翊收到消息立刻赶来迎接,在城楼上看到士廞热情笑道:“沈翊见过士太守,久仰太守大名,今日得见三生有幸。”
在孙权那憋屈太久的士廞立刻还礼并直奔主题道:“我不是假降的周鲂是真心来投降的,所以陆逊那边的情报我就不说了,说了你们也不会信,给我找个房间我安心等待大战结束,牢房都行,其他事我不听不看不参与。”
瞧瞧,这才是投降的态度嘛。
沈翊表现的越发热情,伸手指着台阶笑道:“士太守请,我这就命人给太守准备酒宴。”
……
关兴过了玉山继续前进,没多久便与吴越会合,吴越来到面前行礼拜见说明情况。
关兴听罢蹙眉问道:“丁奉竟然撤了,而且撤的格外利索好像身后有野兽追击似的,为什么?”
吴越说道:“他应该是接到了陆逊的命令,否则不敢轻易撤退,那么问题来了,陆逊为什么派丁奉阻击又将他召回,这不是遛人玩吗?”
关兴说道:“现在留给陆逊的选择越来越少了,因此陆逊的目的也就呼之欲出了,我若是陆逊,在察觉苦肉计失败无计可施的情况下就只剩两个办法,要么投降,要么……”
“集中兵力背水一战,孤注一掷破釜沉舟,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吴越蹙眉道:“这么一说陆逊确实有很大可能冲您来了,但有没有可能杀进黄婺山地去跟曹仁会合呢?”
关兴摇头道:“绝不可能,吴军现在什么士气你应该清楚,黄婺山地的地形你更清楚,真进山地的话复杂的地形会将吴军切割成无数块,这样容易被咱们逐一吃掉不说,分散的大军也不利于掌控呐,陆逊不怕大军脱离他的掌控之后掉头投降吗?”
“所以陆逊不会进入黄婺山地,只会冲我杀来。”
吴越问道:“有道理,那咱们如何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