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姓孟，名怀仁，字存善。
我的父母希望我能成为一位怀有仁爱、善意的人。
可我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做这样的人?
善人有善报?我并不这么认为。
自然，恶人有恶报，我也不那么认为。
若老天真的有眼，那为什么受苦的永远都是那些善良之人？
那些恶毒之人反而越活越滋润？
所以，我从不信那些东西。
太过虚无缥缈，不如将命运握在自己手中。
我很喜欢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因为我觉得这是最棒的解决方法。
他们让我痛苦，我自然要加倍偿还，才能顺心。
其实没发生那件事之前，我一直都按照父母的期望所成长。
直到……那件事的发生，让我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只是七品小官家的孩子，虽然父母恩爱，只有我一位独子且非常受宠。
但我在这京城里，依旧会被欺负。
因为我的父亲，只是个七品小官。
在他们的眼中，我和他们的小厮没有任何区别。
就因为我反抗，不肯听从他们的命令。
就被孤立、欺凌，到最后还险些被废了双手。
我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我只是拒绝了他们的要求，而他们却恼羞成怒，决定给我一个狠狠的教训。
然后，这个教训就没有停止过，也没有人愿意帮我。
好可笑……
原来我向往的盛京就是这样的一个地方。
那我……还不如留在我的家乡里。
盛京里的那些人，真令我恶心。
我原本根本没有那种想法，毕竟我知道这些都是因为我弱小，而非是我的过错。
所以，我并没打算真的杀死他们，只是想教训他们。
直到他们差点废了我的双手。
我呢，最珍惜我这双手。
若是没有这双手，我写不了诗，画不了画，更不能替母亲做她爱吃的桂花糕。
对他们来说，我的命……根本不值一提，是可以轻易除去的存在。
那一刻，我才明白，权力到底有多么重要。
重要到，足以改变一个人。
若非是南安候世子出手相助，我的那双手或许真的就被他们给弄废。
我很感激南安候世子，这份恩，我一定会还上。
后来的后来，我考上榜眼，去县里当了县令。
但这样还不够，我爬得还不够高，还不能让他们感受我当年所受的痛苦。
所以我必须努力坐好县令的位置，最好能立下大功。
这样，我就能被调回京城。
若是能得圣心，那我……自然而然能够爬得更高。
我所行一切，只为得到更高的权力。
为此，我愿意不择手段。
即使为此我会忘掉初心。
但在这个春觅县，我遇到了个如春般的女孩。
她叫柳然，是个采药女。
柳然虽然没有京城那些世家千金那么漂亮，却也给人眼前一亮。
因为她明媚的笑容，很容易让别人移不开眼。
她大多数时候，都是编着麻花辫，上面还点缀着花花草草。
而偶尔，她会将长发利落地束起。
但不管是怎样的她，都明媚的让人挪不开眼。
我第一次见到她，是在回县令府的路上。
她正在为昏迷不醒的大娘诊脉。
我看到这种事情，自然不能坐视不管。
下车走过去询问情况，才知这原本正在卖菜的大娘突然晕过去。
而这位采药姑娘正巧路过，便来给大娘诊脉。
等我了解完情况，柳然也已然诊完脉。
柳然轻笑着开口：“她没什么大碍，只是中暑，又过度疲劳，带着她去阴凉地休息休息，我去药铺里煮些凉茶送来。”
“不必，我让人将凉茶送来。”
话落，我身边的人就已经吩咐下去。
柳然这才看向我。
她有一双明亮的眸子，让人很容易就想起春光。
柳然看见我，有些惊讶。
但很快，她笑眼盈盈开口：“真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县令大人。”
看见她展开笑容的那一瞬间，我感觉自己仿佛看见了春日里的迎春花，内心瞬间泛起波澜。
我其实……从未想过自己会对女子动心。
我以为我会一辈子都沉浸在报复他们和往上爬这件事上。
因为我很清楚，若是我有了喜欢的人，那便是我的软肋。
若是有了软肋，我便有可能完成不了我想做的事情。
所以，这份感情不该有。
我收敛心神，看向她，笑着询问：“不知姑娘芳名？”
“我叫柳然，柳树的柳，天然的然。”
“我姓孟，名怀仁，姑娘可叫我怀仁。”
听到我这么说，柳然连连摆手，表示不敢。
“不行啊，县令大人，像我这样的平民怎么可以喊你的名字，我还是喊你孟县令吧。”
见她如此，我便没有再强求，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等凉茶送到，给那位大娘灌下后，柳然就背上箩筐准备离开。
见状，我连忙喊住她。
“柳姑娘，我送你一程吧，就当做是谢礼。”
柳然听到我这么说，笑着摇了摇头。
“孟县令你可是大忙人，我可不敢让你送我，而且我帮助那位大娘，也不是为了得到什么谢礼。但如果孟县令真的想给我谢礼，就让着春觅县越来越好吧。”
她说完，就毫不犹豫转身离去。
我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有些许的愣神。
因为我没想柳然会这么说。
在柳然的身上，我似乎看见了父母希望我能拥有的品质。
我其实知道，世间一直需要这种人。
但我，不会成为这种人。
因为我的心境早已改变，再也回不到当初。
自从那次见面后，我就派人调查了一下柳然的事情。
她是个孤儿，从小被良医铺的那位老大夫所收养。
因此也跟着那位老大夫学习了医术。
她还有个青梅竹马，叫于天锡，关系非常密切。
老大夫离世后，就由他们两人看守着良医铺。
而柳然会在固定时间去附近的山上采药。
于是人们就称呼她为良医铺的采药女。
我摩挲着手中的纸，心情居然有些复杂。
我想再见到她，但又怕自己的出现会打扰到她，也怕会被人发现自己心底那隐晦的小心思，因此殃及到她。
若是我真的想为她好，那就收起那些心思，不要再靠近她。
可我的心告诉我，我想要去靠近她，想要见到她。
如春一般明媚的女孩，我这辈子怕是只会见到柳然一个。
或许我明白，如果就此错过，那就真的有可能错过了。
那样的话，我肯定会后悔。
我不想让自己后悔，也不想让自己留下遗憾。
所以，我打算和柳然成为普通朋友。
只要不够亲密，就不会被那些人察觉。
因此，我不能只和柳然成为普通朋友。
不然，那样太过明显。
可是为了能够再次见到柳然，我愿意麻烦一些。
只要……能让我再次看见那抹春光，我便不怨不悔。
后来，我就偶尔路过良医铺，与柳然简单交谈几句。
再买些解暑的药送给那些有中暑之兆的百姓们。
这样我也能留下好名声。
每次和柳然交谈的时候，于天锡总是坐在一旁，紧紧盯着我们看。
像是在盯着我，不让我做出坏事一样。
我观察过于天锡，他的眼神从未离开过柳然。
不管是谁来跟柳然交谈，他都会盯着看。
这样看来，于天锡十分在意柳然。
但从他的眼中，我看不见任何情绪。
他的眼眸就像是一滩死水，仿佛不论什么事，都无法让他掀起波澜。
我突然很想知道，他盯着柳然看的时候在想什么。
可我也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我可能得不到。
毕竟谁会乐意跟别人说这种东西？
但我，还是想知道。
于是，我特意邀请了于天锡来茶楼一叙。
虽然我并不知道他会不会赴约，但我依旧愿意在此等待。
原因无他，因为我想要知晓那个答案。
为此，我愿意放弃我一部分宝贵的时间。
令我意外的是，于天锡收到我的邀请，并没有立刻前来，而是在我等待了一个时辰后才来。
他看见我时，眸子依旧是那样，不惊讶也不意外。
于天锡走到我身前坐下，并为自己倒了杯茶。
“我觉得，我们似乎还没到可以坐在一起喝茶的关系。”
听到他的话，我看向他。
那双眸子依旧没什么变化，只是他的嘴角挂上了一抹若有若无的浅笑。
我看不懂，也看不透他。
“那你认为，我叫你过来，是做什么的？”
于天锡闻言，微微坐直身子，眸子直勾勾看向我。
“你觉得我会看不出来吗？孟县令，别打柳然的主意，她不是你配肖想的人。”
他说这话时，可谓是毫不客气，完全不顾我和他的身份之差。
我觉得很有趣。
“你就不怕我因为你对我不敬而惩戒你？”
于天锡垂下眼眸，手中把玩着茶杯，完全没有一丝紧张。
“我能看出，孟县令不是那样的人，而且，就算惩戒也无所谓。毕竟，在你们这种官家人眼中，百姓的命根本不是命。”
我可以听出，他对做官之人的恶意。
这说明，他肯定经历过什么，才会如此厌恶做官之人。
我没有调查中于天锡，因为我觉得没必要。
可现在，我觉得我应该派人调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