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回归
还是答应了西诺斯，你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坏事，但若是完全熟视无睹，你又过不去心里那关。
你装模作样拿起笔记，漫不经心地时不时翻一页当做审阅，实际上在等着西诺斯的求助。
初学者完全看笔记入门，这件事多少有点荒谬了。
你预备着随时回答问题，书页已经翻了好几页，当然心思不在书页上，一直在用眼角的余光注意西诺斯。
他笔记看得认真，看得出没有在随便敷衍，书页也翻过了第一页，但一直没有求助的意思。
“怎么样？有不能理解的地方吗？”你主动开口。
西诺斯看得沉浸认真，你的突然开口甚至吓得他一抖。
“没有，内容很详细易懂。”西诺斯表情真挚，而且这种事上也犯不着说谎。
你诧异于西诺斯的理解能力，摆摆手没有再多问。
说不定西诺斯在学习魔法使用上就是个天才。
不，又看了一段时间，你现在得更正一下了，没有说不定，这家伙就是个天才。
你感觉到了屋内异常的魔力涌动，而在西诺斯的手心，一团紫色的雾气已然凝聚成型。
将魔力凝聚成实体，已经是一脚踏入魔法学习的门槛了。
你记不清自己凝聚成型的时间，无法从中获得参考，但正常人是什么水平你还是清楚的。
仅仅是翻阅了几张纸的时间，他就是来形容天才二字的。
“泽诺比亚，你看。”西诺斯小跑到你的面前，向你伸出手，脸上洋溢着喜悦。
他捧着紫色的星云到你眼前，紫色的一团雾气里，蓝白色的光芒星星点点，如同晴朗天气的夜空，澄澈而幽邃。
星辰？这是雷电元素的再次变种吗？
“你能感觉到这股力量的来源和作用吗？”比起乱猜，你选择了直接询问。
西诺斯闭上眼睛，良久才睁开，脸上终于有了一种空中楼阁落到了实处的踏实感：“它能沟通所有的元素，向其他元素转换，单独使用有点类似于光，但更加复杂。”
说着，西诺斯手指微动，像是拨弦，手心紫色的星云渐渐褪色，最后成了一种你熟悉的力量——风元素。
这种力量，你突然有点明白了，如果是这种力量，那么即使是神明也忍不住下场干涉，是合乎逻辑的。
“只是元素类吗？更加不可捉摸的呢？”比如命运？这是后半句你不敢也不合适问出来。
“嗯，现在只能改变元素。”
现在只能改变元素，那么能力成长起来之后呢？
如果真的能改变更多虚无缥缈的东西，时间、空间或者是命运，妥妥是一个大炸弹一样的存在。
这么想下去，女神能让人活着，已经是尤其宽容友善的态度了。
“泽诺比亚，我真的成功了。”西诺斯笑着笑着就落下了泪，“你知道吗？除了最开始的检测，我找过父王，私下也尝试了很多次，没有一次成功过，没有一次。”
在西诺斯成功那一刻，你想了很多，但终归只是些没有证据的推论，西诺斯不是莱瑞安，你没有信任他到和盘托出推论。
你适时递上了手帕，让他擦拭眼泪，嘴上维持着沉默，什么也没有说。
“我失态了。”西诺斯接过手帕捂住脸，将脸扭到了一边。
“是很正常的反应，没必要羞愧。”
“嗯。”西诺斯把脸慢慢转回来。
敲门声适时响起，叩了三下，每次间隔稳定，三下过后，是一男声：“打扰了，泽诺比亚小姐，殿下该返回了。”
“西诺斯殿下，你该回去了。”你被男声打断了思绪，难得清明之后有点懊恼，“今日你只是寻我询问箭术上的疑惑，没有其他事。”
西诺斯没在这突然的转折里回过神来，迷茫地看着你。
“关于魔法的事，我希望你能保密，最起码是今天，以及不要提及我和莱瑞安。你不需要理解是什么原因，这么做就好，并不是什么很麻烦的事。”
你收敛起表情，严肃而凝重看着他，加重他对这件事的重视程度。
“泽诺比亚，我……你……”西诺斯不可思议地看着你，他好像懂了，又没有完全懂了，“我知道了。”
门外侍从的催促还在继续，西诺斯扔下这么一句，急匆匆走了。
总体来说，西诺斯是一个乖巧的孩子，所以你并没有太担心他觉醒力量的后续，即使真的会牵连到自己身上，也应该要过一段时间。
你这么想着，和往常一般，早早入睡了。
夜半时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将你惊醒。
迅速从床上起身，窗外雨声连绵，带着气温微凉，你披上大衣，下意识做着对危险的防备，元素在指尖凝聚。
“什么事？”你打开门，收获了一只落汤鸡西诺斯。
西诺斯浑身湿漉漉的，一头紫发就粘在湿透了的衣服上，上面还有明显的泥水印，看来是摔了好几下。
他看到你就扑了过来，因为雨水而冰凉的手连抓住你的力气也使不出了。
“泽诺比亚，你快逃，父王和母后要杀了你。”
西诺斯的话就像是一道惊雷，属于雨夜的惊雷也适时响起，完成了衬托场景氛围的使命。
“你别急，先简单总结发生了什么？”你理智地询问，这种事情最是不能自乱阵脚。
“对不起，对不起，我太高兴了，高兴到有点忘乎所以了。”西诺斯的话语带上了哭音，泪水混入了雨水中，“母后把情况套出来了，我没有保守好。”
“什么程度，只是知道你能使用魔法了，还是其他的？”你冷了脸，劝说也有自己的不谨慎在里面，忍住了把人冻起来的想法。
“母后猜出了我能使用魔法了，所以我直接跟她说了，没有说你和……的事。”在你的眼神下，西诺斯咽下了莱瑞安的名字，“我以为她会为我高兴的。”
“你以为。”你恨不得回到下午，把心软的自己给刀了，“然后呢，你说的要杀我是怎么回事？”
“我太高兴了没有睡着，出去走走的时候，听到母亲说，要杀了所有知情我有魔法的人，我魔法入门了一定是有人教导的。”
“然后你就急匆匆跑来找我了？”你接着质问，气愤涌上心头，为他的愚蠢，也为自己的，“你但凡……看看身后有没有人吧。”
意识到这不是数落人的时候，你一把把人拉进门，但凡西诺斯能忍耐下来，分明更多事还能更好解决。
这么不管不顾跑出来，被发现也不过是今晚到明天的事。
你后背一阵凉意，大脑飞速运转，想起了某个记载在泽诺比亚黑魔法笔记上的术法，可以随机跳转空间。
你来之后是焚烧了那本当时在手边的黑魔法笔记的，关于空间跳转那页是最近大扫除发现的，原本是在柜子缝里落灰。
术法很神奇，除了落点随机不可控这个不足，在材料还是其他条件上都很正常。
只能赌一把运气了吗？
因为你所处时代的风气，你并没有去接着研究泽诺比亚笔记里的那些黑魔法术法，现在要临时用出来，无疑是巨大考验。
至于其他的，你还不想去试自己能不能做到以一对抗王后的人全身而退。
拉进来后，没有再去管西诺斯，你翻出那页还没有来得及焚毁的纸张，又从上锁的柜子里翻出材料。
你加急处理着材料，西诺斯站在你身侧，几次想要说什么又收了回去。
你没有时间去开导少年了，有序的脚步声逐渐逼近。
“渎神者泽诺比亚，快放了西诺斯殿下，放弃抵抗，现在出来配合审讯，只要交代了你的同伙，可以免除死刑。”是那个下午催促西诺斯返回的侍卫的声音。
“呵……”放弃抵抗是不可能的，你还什么也没做就一顶渎神者帽子压下来，交代同伙就能免除死刑，得了吧，就是死路一条。
“他们一定是误会什么了，我没有被抓走当人质，我去解释……”
你烦躁地扯住了西诺斯的翅膀，疼痛阻止了他的动作：“你是蠢吗？那人的话是什么意思听不明白？管你是什么情况，我一定是死路一条。”
“说不定你也是，是我走投无路的时候杀的，和他们、和王族又有什么关系。”
[视角切换]
“说不定你也是，是我走投无路的时候杀的，和他们、和王族又有什么关系。”泽诺比亚的语言此刻是近乎她发色那般的冰冷。
西诺斯一下子僵住了，他明白了泽诺比亚话里的意思，可是怎么样无法相信。
他的父母，明明是那么爱他的人，又怎么可能……
可是无论是要杀掉泽诺比亚这件事，还是隐瞒自己力量这件事，甚至是刚刚出自朝夕相处侍从的话语，越是去想，越是无法挑出这个假说的错误。
为什么会这样？女神在上……
女神、女神知道这一切的发生吗？
西诺斯突然回忆起了白天泽诺比亚和莱瑞安的表现，素来就有默契的两人一致改换了话术，是因为隐约察觉到什么了吧？
“你……算了。”泽诺比亚叹了口气，把那张刚刚起就一直紧握的纸塞到了他手上。
“材料我处理好了，你照着这个法阵布置，我们的命就交到你和运气手上了，希望你能真的是个天才吧。”
屋内突然生出一股寒意，看到泽诺比亚向门口而去的背影，西诺斯的脑子这么多年来没有一刻像是现在这样清明。
泽诺比亚是要去拖延时间，自己才刚刚踏入门槛，根本做不到拦人。
西诺斯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嘴里已经尝到了血腥味，仍是不够，直接反手撕裂了一半的翅膀。
他的翅膀是敏感而脆弱的，这一下疼痛压下那些紊乱的思绪，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纸张和法阵上。
下手太狠的后果，是耳畔已经在嗡鸣了，过速的心跳声、屋外的雨声和打斗声混合在嗡鸣中，成了一种刀子划过磨砂玻璃一样折磨人的音质。
但西诺斯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将翅膀扯到嘴边，一旦注意力被嗡鸣折磨就狠狠咬下，维持清明又高度紧张的状态。
在急迫的情景下，西诺斯迅速理解了那张纸上的内容，手冷僵了就狠狠拍在地上，让它能正常拿取物品。
不能瞻前顾后，只能放手一搏。
西诺斯没有迟疑，也不能迟疑，材料被挨个摆上，法阵的线条随之亮起，最后构筑成整体。
成了！
西诺斯想要呼唤泽诺比亚，张口却发现自己失了声，死死掐住脖子挣扎着，吐出的只有气音。
嘭！
屋顶被什么削落，又有一个身影随着碎冰坠下。
一道闪电劈开无光的雨夜，西诺斯辨认出来，那是泽诺比亚，浑身是伤的泽诺比亚。
西诺斯一时间脑子里什么想法都没有了，只想要扑到泽诺比亚身边。
轰！
泽诺比亚撑起身体，西诺斯被两道力量相撞冲击，又撞到泽诺比亚身前的冰盾上。
“你这一下，撞到我我会散架的。”泽诺比亚的话语轻飘飘的，没有多少力气，她撑着冰蓝色的巨镰支起了身体。
“法阵好了？”
西诺斯吐出气音，重重点头，拉着她往法阵跑。
法阵的光芒在雨夜是显眼的，围捕他们的人虽然不清楚法阵的具体作用，但稍微动脑子想想，自然会选择阻止。
西诺斯被泽诺比亚护在怀中，冰元素、风元素与天然的雨水交织出了一道又一道防线。
血腥味与大雨中的潮湿腐烂味错杂，西诺斯清楚，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看着这一切发生，然后把一切交给命运。
“闭眼。”
法阵缓缓发动完成，精神经历着巨大的撕裂感，西诺斯咬牙强撑着。
眼前的景色短暂的扭曲，之后就是巨大的变化，清朗圆月之下，是广袤无垠的金黄沙漠。
在王都附近是没有这样的景色的，无论如何，是得救了吧。
西诺斯再也撑不住了，他从小身体就弱，精神又高度集中消耗，能撑到现在，全靠着意志吊着。
突然放松下来，便再也撑不住了，眼前黑了下来，只听到半截泽诺比亚苦恼的自言自语。
“运气不错，只是拉瑞那边……”
再度睁开眼，西诺斯眼前是石板的屋顶。
“啊……”张口想要说什么，喉咙是撕裂的剧痛。
“终于醒了啊，差点以为你要一睡不醒了。”陌生男人的声音响起，有人推门而入，脚步声渐近。
西诺斯看清了，那是一个黑发的憔悴男人，衣服扣子乱扣着，有点不修边幅，紫色的眸子会让他想起泽诺比亚，警惕卸下了一些。
“我是伊卡，一位会黑魔法的医师，是我救了你，记得交医药费，没钱就打欠条。”
“和我……一起的……”西诺斯忍着喉咙的疼痛，着急打听泽诺比亚的情况。
“你是问和你一起的那个女孩子对吧？”伊卡叹了口气，从衣兜里掏出了一张纸，“她重伤不治，这是遗书，你看开点，她希望你活着。”
伊卡贴心地把遗书展开，放在西诺斯能看到的位置。
熟悉的字迹组成了完全陌生的话语，西诺斯又开始耳鸣了。
怎会如此……
对不起，莱瑞安卿。
对不起，芝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