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战报传回,整个大宋朝堂为之震荡!
五路大军中,除了熙河路李宪所部有序回到兰州,其他四路皆损失惨重!
种谔的鄜延军一路高歌猛进,在到达盐州之时,突遭暴雪,而后勤不济,减员两成,后继续进军在到达白池之后,终于无力,只好撤军。
环庆路和泾原路更惨,明明打到灵州城下,却错失了战机,久攻不下,反被西夏人掘堤水淹,高遵裕无诏退兵,自己在前面跑却让泾原路断后,刘昌祚领兵于水上激战西夏军队,苦战数日,终于让大军退回韦州。
而军心不稳,又让西夏人借机突袭,死伤惨重,一战环庆军损失两成以上,泾原军折损更是超过六成!大多死于冻饿!
而另一路河东军更是搞笑,出发时粮草根本就没带够,还是当地转运使强行给他们凑够了半个月的粮草,出去转了一圈,折损了两万来人,又灰溜溜的回来了,还在延州城下聚集了十万人闹事!
最后被沈括出面,连斩十九名军官,方才把这事给平息下去,随后又派出曲珍击退追击的夏军,解除危机!
这一战宋军损失惨重,而随之而来的,就是各方扯皮、推诿!
其中种谔与转运使李稷撕的最为厉害,仔细复盘便知道,这一战大宋在战力上并没有吃亏,甚至在正面野战中一直压着西夏军队打,便是西夏引以为傲的“铁鹞子”也在正面硬刚中败给了大宋的选锋军。
这里不得不表扬,某位给大宋带回来大批战马的人,不错,他就是李宪,对吐蕃人威逼利诱,压榨出来大量的马匹,这才让西军得以训练骑兵!
宋军这次之所以会败,完全是因为西夏采取了收缩防线,坚壁清野的策略,而且还对大宋的后勤补给线做出了针对性的打击,这才导致大宋战败!
而这两点在大战开始,形势一片大好之时,也被某位重臣提出来过,只是朝廷没有当一回事!
不错,这位重臣就是蔡确!
作为熟读兵书的文臣,他具备深刻的忧患意识,深谙福祸相依的道理,实乃朝臣之典范!
随后赵顼在朝堂上对开战前一直劝他的孙固道了歉,又对蔡确的军事能力表达出了认可!
而这时的王冈也得到了消息,对于此事,他未发一言,在这个时候多说多错,毕竟那昏君的心胸并不宽广,他可不想落到田丰的那般下场!
收了书本,与山长和各位先生道别,如今又到了年底,他也要回家过年了!
大宋虽然败了,但家底子厚能输的起,这一战失利,尽管损伤惨重,但并不至于伤筋动骨,相对而言,这次战场是在西夏境内,他们的损伤才更为严重!
所以该过年就过年,该欢庆就欢庆,并无大碍!
林渔如今虽在泾原路,但他身为都监,又有自己在背后给他撑腰,只要他不脑残,就不会有危险!
而且那厮又是何等的奸猾,断然不会出事的!
乔峰如今在熙河路,跟在李宪的手下,也不知李宪冲上西夏的圣山天都山上放火时,他有没有参与!
一把火烧毁李元昊起家时的宫殿,想想就刺激,若是错过这个良机,那可真是太可惜了!
……
王冈就这样一路边走边想,不知觉间来到了姑苏城中,果然这里没有丝毫受到战败的影响,四处都是一片歌舞升平的景象。
大街之上的人头涌动,人人面上都洋溢着对新年的喜悦,道旁的商铺前,伙计正在卖力的吆喝,吸引着行人进店观看,小巷中的几个孩子,拿着炮仗在那里燃放,一声炸响换来一连串的笑声。
王冈转入一条偏僻的道路去走,偶尔遇到人打招呼,便笑着点点头,碰到那格外热情的人,也停下来与人聊上几句。
大过年的,说上几句话就能让人开心,还多上一份谈资,又何乐而不为呢!
又往前走了几步,路对面忽然驶过了一辆马车,王冈侧身避让,在错身而过时,那马车帘子忽然掀了起来,露出一张明媚的笑脸。
“冈……王学士!”车上之人竟是沈蕊,车夫听到她的说话声,也慢慢勒停了马匹。
王冈听到她称呼的转变,笑了笑道:“小蕊现在越发生分了!”
“学士如今的身份今非昔比,还是客气点的好!”沈蕊垂了垂头,抬起头时笑容依旧,只是却让人感觉不到往日的那种温度。
王冈不知她说的是自己官位上的变化,还是婚姻状态的变化,或者是两者都有,望着沈蕊清丽的脸庞,他不禁想起当初那个整日缠着他,活泼泼辣的小丫头,只是与眼前这人对比,却怎么也重合不上。
“你最近还好吗?”王冈上前一步,毕竟是幼时玩伴,这么走开不大合适。
“尚可……”沈蕊正开口回答,身边突然窜出一个小脑袋,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狐疑道:“你是谁啊?”
王冈神色一僵,看着那个梳着丫鬟髻的孩子,愣了一下,方才僵硬的笑道:“这……这是你的孩子?你嫁人了?”
沈蕊微笑点头,跟着又道:“家中尚有事,不便与学士多聊,这就告辞了!”
“哦,好好……”王冈连忙应声。
沈蕊再次笑笑,放下车帘,催促马车出发。
王冈站在道中,看着马车渐渐远去,直到消失在视线之中,方才哂然一笑,转身向前走去。
只是心中情绪,复杂难明!
马车缓缓在沈家门前停下,沈蕊带着孩子往里走去,进了二门,便见吴氏正冷冷的打量着她!
沈蕊懒得跟自家娘亲多说,径直向后走去。
吴氏神色不悦,正要呵斥她两句,孩子却如炮弹一般撞了过去,吴氏顾不得沈蕊,慌忙俯身把孩子抱起,笑道:“今日出去玩的可开心?”
孩子连连点头,瞥了沈蕊一眼,见她走远,方才小声道:“祖母,我告诉你一件事,我与姑姑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一人,姑姑叫他靴子,离开后姑姑还哭了!”
“靴子?”吴氏琢磨了一下,方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扭头瞪着沈蕊的背影,咬牙道:“冤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