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风的营帐内,灯火通明,药香与一丝若有若无的玄气波动持续了整整一夜。
吕清月期间来了好几次,有时是借口送些茶水点心,有时是路过,脚步总在不经意间放慢。
她站在帐帘外,能听到里面丹炉火焰细微的嗡鸣,以及李长风偶尔凝神时沉稳的呼吸声。
她想掀帘进去看看,哪怕只是看一眼,手抬起又放下,最终还是没敢打扰。
她知道自己这位“夫君”在做事时最不喜人打扰,更何况是炼丹和冲击境界这等紧要关头。
心里那份莫名的牵挂和担忧,让她在帐外徘徊良久,才默默离去。
直到次日清晨,天际刚刚泛起鱼肚白,一股强横的气息猛地从李长风的营帐内爆发开来,如同平静湖面投入巨石,激起层层涟漪,但很快又被一股更强大的控制力收敛回去,归于平静。
营帐内,李长风缓缓睁开双眼,眸中精光一闪而逝,仿佛有星河流转。
他长长吐出一口浊气,那气息竟带着淡淡的灼热感,在微凉的空气中凝成一缕白雾。
二十三境,成了!
连续炼丹再加上冲击境界,即便以他的底蕴,也感到一阵精神上的疲惫,而更明显的是身体上的粘腻。
晋升过程中的淬体效应,将他体内的些许杂质通过汗液排出,此刻他浑身汗湿,衣衫紧紧贴在皮肤上,颇为不适。
“来人。”他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了出去。
一名亲兵立刻在帐外应道:“将军有何吩咐?”
“弄一大桶水来,本将要沐浴。”
“是!”
不多时,几名士兵合力抬着一个硕大的木桶进来,注入热气腾腾的清水。
李长风挥挥手让他们退下,迫不及待地脱去湿透的衣衫,跨入桶中。
温热的水流包裹住身体,洗去疲惫与污垢,带来极致的舒爽感。
他靠在桶壁上,闭上眼,感受着体内澎湃充盈、远超从前的新生力量,嘴角不由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
就在这时,帐帘被人从外面轻轻掀开。
吕清月端着一个摆放着清粥小菜的木质托盘,低着头走了进来。
她想着李长风忙碌一夜,此刻定然饿了,便亲自去厨下取了早饭送来。
门口值守的士兵认得她是李将军的夫人,自然不敢阻拦,也未通传。
“李长风,你……”她一边抬头一边开口,话才说了一半,声音便戛然而止,整个人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僵在了原地。
映入她眼帘的,并非预想中正在打坐或是伏案的身影,而是一幅极具冲击力的画面——李长风刚好从浴桶中站起,正伸手去拿旁边架子上搭着的布巾。
清澈的水珠顺着他线条流畅、肌理分明的脊背滚滚滑落,宽阔的肩膀,紧窄的腰身,充满力量感的长腿……在清晨朦胧的光线和氤氲的水汽中,构成了一幅极具阳刚魅力的男性躯体。
她的目光定格在李长风的腰腹之际,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
仿佛是看到了什么极度恐怖的场景……
吕清月的脑子“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她出身高贵,自幼习武,见过的男子要么是文质彬彬的朝臣,要么是甲胄齐全的将士,何曾……何曾见过这等毫无遮掩的场面?
“啊——!!!”
一声短促而尖利的惊叫不受控制地从她喉咙里迸发出来。她手中的托盘“哐当”一声砸落在地,碗碟碎裂,清粥小菜泼洒一地。
惊鸿一瞥间,那副充满力量与美感的男性躯体,以及那展露无遗的恐怖之处,已深深烙印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极致的羞窘、慌乱、不知所措瞬间淹没了她。
她猛地转过身,像是身后有洪水猛兽在追赶,连地上的狼藉都顾不得看上一眼,跌跌撞撞地冲出了营帐,险些被门槛绊倒。
李长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看着那仓皇逃窜的蓝色背影,以及地上的一片狼藉,不由得哑然失笑。
他摸了摸下巴,眼中闪过一丝玩味。
吕清月一路狂奔,心脏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脸颊、耳朵、脖颈乃至全身的皮肤都烫得惊人。
她不敢回自己的营帐,也不敢去见任何人,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躲起来。
她一头扎进营地边缘一处堆放杂物的僻静角落,背靠着冰冷的木箱,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仿佛这样才能缓解那几乎要窒息的羞窘。
眼前不受控制地反复浮现出刚才看到的画面,那水珠滚落的背脊,那结实有力的线条……
“无耻!下流!登徒子!!”她低声咒骂着,用力捶了一下身边的木箱,仿佛那是李长风一般。
可骂完之后,心底却又涌起一股更深的慌乱和……一种连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隐秘的悸动。
那是她的夫君……
这个认知让她浑身更烫了。
她并非对男女之事一无所知的懵懂少女,身为将门之女,影衣卫副指挥使,该知道的她都知道。
可知道与亲眼所见,完全是两回事。
那种视觉和心灵上的强烈冲击,颠覆了她以往的认知。
内心深处,似乎有一个微弱的声音在说:原来……男人是这样的……
一丝极淡的、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期待和好奇,如同初春的嫩芽,悄悄破土。
可这念头刚一冒头,就被更强烈的羞耻感压了下去。
“我在想什么?!”她猛地摇头,双手捂住滚烫的脸颊,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我该怎么办?以后怎么面对他?
他一定会借此机会更加肆无忌惮地调侃我、戏弄我!
光是想到他那带着坏笑的眼神,她就觉得无地自容。
躲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可她现在根本不敢回去。
吕清月蜷缩在角落里,把发烫的脸颊埋进膝盖,内心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纠结、矛盾和无助,像个迷路的孩子。
就在吕清月心乱如麻,不知该如何是好之际,中军大帐方向,突然传来了紧急集合的鼓声和号角声,声音急促而高昂,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紧迫感。
这突如其来的军令暂时打断了吕清月的羞窘,她猛地抬起头,脸上还带着未褪的红晕,眼神却已迅速恢复了惯有的冷静与锐利。出事了?
她深吸几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整理了一下微乱的鬓发和衣裙,确定看不出太多异样后,这才快步朝着中军大帐走去。
大帐内,气氛凝重。
唐玉宣端坐主位,面色冰寒,一双美眸中燃烧着熊熊怒火。
李长风已换上一身干净的青衫,坐在下首,神色平静,但眼神微冷。
石破天、赵铁山、张明远、周子瑜等将领,以及曲妙音、梅蕊、冷寒月等人均已到齐,个个面色肃然。
吕清月悄悄进入,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站在了人群稍后的位置,目光不由自主地瞥向李长风,见他似乎并未特别注意自己,心下稍安,随即又被帐内的紧张气氛吸引。
“刚刚接到前方斥候拼死传回的急报!”唐玉宣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怒,她拿起一份染血的信笺,重重拍在案上。
“叛军,唐玉澜那个畜生!他放弃了与我军在洛水对峙,昨夜连夜拔营,退出了临渊城!”
众将闻言,先是一怔,随即议论纷纷。
叛军退守是好事,但公主为何如此愤怒?
唐玉宣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刻骨的恨意:“他们撤退之前,将临渊城……洗劫一空!城内所有值钱的财物、粮草被掠夺殆尽,这还不算……
他们竟强行掳走了城中几乎所有青壮年男子充作民夫辅兵,老弱妇孺则被他们像驱赶牛羊一样,裹挟着一起带走了!如今的临渊城,已是一座十室九空、遍地狼藉的死城!”
“什么?!”
“掳掠百姓?!他们怎敢!”
“简直是畜生行径!毫无人性!”
帐内瞬间炸开了锅,所有将领都面露惊怒之色。战争归战争,但如此残暴地对待平民,这是任何一个尚有良知的人都无法容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