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昂径直上了三楼。
熟悉的场景撞入眼帘，他忍不住低声嘶吼，独自将满心悲恸倾泻而出。
许久后，李昂找到了陆雯的车钥匙，又收拾了几件衣服给钟仪换洗。
之后去了一趟陆延武家，里面空无一人。
四人会合后，李昂驾驶着陆雯的车往后山开去。
“吱——”
山路中途，汽车猛地刹住。
李昂跳下车，惊讶地望着车头前的小黑狗。
李昂惊喜道：“小黑，你还活着？”
他蹲下身子，伸手想去抚摸它的脑袋。
可在他的手即将接触的刹那，小黑的瞳孔里竟诡异地浮起一抹嘲弄的眼神。
和之前在“朱悦”眼中看到的一模一样。
紧接着，小黑咧开不大的嘴巴，口吐人言：“懦夫！你不敢再来一次吗？你放弃其他人了吗？”
李昂汗毛倒竖，猛地站起就要回车拿武器。
“李昂，怎么了？”钟仪询问的声音从车里传来。
“你们没看见……”
李昂指着车头前方，回头却根本不见小黑踪影。
三人齐刷刷看着他，眼神都有些古怪。
“姐夫，你太累了，我来开车吧。”钟晓天从副驾驶下来说道。
李昂揉了揉太阳穴，点头坐上副驾。
他望着窗外飞逝的树影，指尖无意识地抠着车门把手。
脑海里反复回放那双眼睛，究竟在哪里见过？自己到底是在现实中，还是在虚幻的世界？
钟仪坐在后座，偷偷望着李昂的背影。这个男人身上还带着未散的血腥味，之前杀人时像头失控的野兽，抱她时的力度却藏着近乎卑微的珍视。
她不懂他何时学会了开直升机，也不懂他眼里忽然多出来的沧桑，更不懂他为何会对陌生人下死手。
她不知道他到底经历了什么，可看着他紧蹙眉头下掩饰不住的悲伤，她心头一痛，伸手轻轻为他按摩头部。
李昂舒服地呼出一口气，闭上眼，却不敢睡。
他怕醒来又失去了她。
刘湘缩在后座角落，李昂杀人时的眼神有多残忍，喊她上飞机时的熟稔与信任就有多矛盾，他想不通为什么。
开车的钟晓天，在最初的慌乱疑惑后，已经跟着车载音乐哼起了歌。
车子在崎岖山路上颠簸，小黑与“朱悦”的诡异眼神，却在脑海中却始终挥之不去。
那双嘲讽的眼睛到底是谁？
想着想着，李昂终究还是昏睡过去。
这一觉睡得很沉，连钟晓天和刘湘把他抬回房间都没醒。
第二天早上。
李昂猛地惊醒坐起，环顾四周后，发现自己处于陌生的屋子里。
身上带血的衣服已被换下，可全身钻心的疼痛还在。
“吃饭了。”钟仪穿着陆雯的衣服出现在了门口。
李昂看着她，恍惚间觉得有些不真实。
“我打算把屋后的空地收拾出来，种点蔬菜。”钟仪在餐桌上说道。
“早上看见山上有麂子，中午我跟刘湘去打一头回来。”钟晓天接过话茬。
“前面河里有鱼，明天咱们弄张渔网回来吧。”刘湘也道。
李昂看着三人规划着未来，忍不住插话道：“这里电路早就接好了，我们可以弄个小型水力发电机回来，或者光伏板也行。”
可他一开口，三人都沉默了。
钟晓天和刘湘对视一眼，三两口扒完饭。
“姐、姐夫，我们去山上看看，中午回来。”钟晓天说着就与刘湘出去了。
李昂莫名其妙，刚要开口，钟仪却突然问道：“你跟陆雯什么时候好上的？”
“啊？”李昂一愣。
“你昨晚起码喊了一百遍她的名字，还有个叫朱悦的，你一直哭喊着说对不起她们。”
钟仪盯着他：“你怎么对不住她们了？能给我个解释吗？”
李昂张了张嘴，不知从何说起。
“你慢慢想，”钟仪收起碗筷，“最好把董诗雅、南宫丹、关彤、徐若熙、秦瑶这些人的故事都编好了再说。”
钟仪转身进了厨房，李昂独自坐在桌前。这些名字是如此熟悉，却又如此的遥远。
到底另一段经历是自己的臆想，还是现在的生活只是一段虚幻。也许他知道，也许不知道，或者只是不愿去探明真相。
恍惚间他又看见小黑狗出现在门口。
李昂与它对视。
小黑用嘲弄的语气重复之前的话：“懦夫！你不敢再来一次吗？你放弃其他人了吗？”
“你到底在说什么？”李昂怒喝一声。
“懦夫！再自杀一次，你就能救下所有人了喔！”小黑语气充满蛊惑。
李昂猛地冲过去，小黑却又凭空消失。
李昂追了出去，却没找到一丝痕迹，仿佛刚刚只是自己的幻觉。
“它为什么蛊惑我自杀，让时间再次循环？又为什么是现在？前八次它都没出现，偏偏第九次我救下钟仪后，它又变得急不可耐起来？”
李昂一边思索，一边在周围闲逛起来。
没多久，钟晓天和刘湘就扛着两头麂子回来了。
“你跟我姐解释清楚了？”钟晓天小心翼翼地问道。
李昂被打断思绪，没来得及回应，就听钟晓天啧啧道：“藏得够深啊，这么多年兄弟，我都不知道你原来还是个花花公子啊！”
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们又弄回一台小型水力发电机，不时会出去寻找物资，空闲时便将空地开垦了出来。
日子一天天过去，钟仪没再追问那些女人的事。
甚至在钟晓天的起哄下，与李昂举行了简单的婚礼。
李昂也渐渐接受了这样的生活，似乎淡忘了许多人和事，仿佛他们真能在此一直生活下去。
只是李昂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无形的伤痛将他折磨的身心俱疲，不成人形。
这段日子里，小黑再也没有出现过。
李昂知道它一定躲在暗中窥视，也许是在等待自己被伤痛折磨至死，也许还有其他原因。
可半年后，李昂不仅没死，还能扛着锄头和钟仪一起开垦了一大块菜地。
只是两人之间越来越沉默，有时一天也说不上几句话。
终于，在李昂独处时，小黑再次出现了。
李昂瞥了他一眼，没有理会，继续抽烟。
小黑忍不住嘶吼道：“你为什么还不死？只要你死了，就能救下你的情人、外甥、陆延武、陆喜山！你为了一个女人就放弃所有人了吗？”
李昂扔掉烟头，蹲下身子，盯着它的眼睛嘲笑道：“是不是我只要再死一次，就真的死了？你起初的目的，就是让我在不断循环中死去吧？之后又想把我困死在这，等我伤势爆发自然死去，对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只想告诉你， 因为你的自私，你在意的那些人已经都死了，你不想救回他们吗？就像救回钟仪那样。”小黑嘴硬道。
“你是不是撑不住了？”李昂冷笑一声。
“你……你在说什么！”小黑的声音陡然变调，带着一丝慌乱。
李昂却不看它，自顾自道：“让我猜一下，这个虚假的世界其实不是你构建的，而是我的，你只不过是一个偷渡客，妄图鸠占鹊巢的老鼠而已。”
话音未落，李昂伸手猛地撕裂开一道空间裂缝。嗤笑道：“你以为就你会精神攻击、超视距催眠？还跟我玩梦回遗憾、精神绞杀？”
李昂缓缓起身道：“要不是我想弄清楚在哪见过你，早就破了你的异能。”
突然，一阵悠扬的小提琴声传来。
演奏的正是他曾与陆雯合唱过的那首《传奇》。
无形的音波向小黑涌去，它的身影瞬间变得虚实不定，四周景物也像被打了马赛克，扭曲模糊起来。
李昂冷眼旁观道：“你果然撑不住了啊！”
小黑此时已经无力回答，它的身体已经变得完全透明，几乎就要散去了。
李昂站起身，叹口气道：“假的就是假的。是时候回到真正的世界了，不过……让我唱首歌送你吧！”
李昂深吸一口气，哼着歌，转身走向屋后的菜地。
“听我说谢谢你………！”
是时候和过去道别了。
遗憾已经弥补上，路途还要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