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深意，“山脉深处有条隐秘水道，能直通咱们在海域的外岛，这是老祖当年留下的退路，除了历代家主，无人知晓。”
密室里陷入短暂的沉默，众人面面相觑，显然在权衡利弊。主张南下的修士仍不死心：“可海域有咱们的产业啊！外岛的修士都是自家人，到了那里才算真正安全。北线变数太多，万一……”
“没有万一。”卢圣贤打断他的话，语气斩钉截铁，“魏齐两家的金丹修士说不定就守在海域要道，等着咱们送上门。与其去撞铁板，不如闯一闯妖兽山脉。”
他看向众人，“既然意见不一，那就兵分两路吧。想去南线的，我不拦着；愿意跟我走北线的，今晚随我突围。”
这话一出，密室里的气氛顿时松缓了些。众人低声商议片刻，最终有三人下定决心：“公子，我们还是觉得海域更稳妥，哪怕闯一闯南线的关卡，也比去妖兽山脉送死强。”
剩下四人则对视一眼，朝着卢圣贤拱手：“我等愿随公子走北线！”
卢圣贤点头，眼中没有丝毫意外：“也好，兵分两路反而能分散魏齐两家的注意力。”
他从怀中取出两枚玉符，分别递给两队的领头人，“这是家族外岛的信物，无论从哪条路突围，最终都去外岛集合。那里有咱们卢家经营百年的灵岛，足以支撑族人暂避。”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每个人：“今晚凉州大乱之时，咱们同时行动。各自准备好疗伤丹，带上家眷和最重要的灵物，其他杂物一概舍弃。记住，无论途中遇到什么，都要以活命为第一要务，外岛见。”
众人纷纷起身领命，主张南下的三人虽仍有顾虑，却也握紧了玉符，转身去安排家眷。
选择北线的四人则留在密室，向卢圣贤询问妖兽山脉的具体路线。
……
入夜二更，凉州城的夜色浓稠如墨，连月光都被厚重的云层遮蔽。
魏齐两家驻地外的街道上，两名筑基修士正倚着墙根打盹。
一个月的懈怠让他们早已没了警惕，只觉得这围困卢家的差事不过是走走形式。
突然，地面毫无征兆地隆起一道土包，裂缝中渗出刺骨的寒气，伴随着指甲刮擦泥土的“咔咔”声。
一名修士揉了揉眼睛，嘟囔道：“什么动静？”
话音未落，一只枯瘦如柴的手掌猛地破土而出，转瞬之间，一具的僵尸从土中爬起，周身萦绕的阴气让周遭温度骤降，灯笼里的火光都剧烈摇曳起来。
“什、什么东西？！”另一名修士猛地惊醒，看清眼前的景象后，吓得魂飞魄散，手中的长刀“哐当”落地。
僵尸眼窝中幽绿鬼火跳动，正是灵天浩。他循着令牌的气息转头看来，沙哑的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低吼，身形一晃已出现在那名掉刀的修士面前。
“你是何人？敢闯魏齐两家驻地？！”最先反应过来的修士强作镇定，抬手就要捏法诀，可话音未落，就被灵天浩枯瘦的手掌扼住了脖颈。
“嗬……”修士的灵力在阴气侵蚀下瞬间溃散，他眼睁睁看着对方指甲刺入自己的颈动脉，体内的精血如同潮水般被吸入对方掌心，不过数息功夫，整个人就干瘪下去，成了一具轻飘飘的皮囊。
另一名修士吓得转身就跑，连滚带爬地朝着驻地大门呼救：“有怪物！快开门——！”
灵天浩却没追，只是低头将吸干精血的皮囊随手丢弃，幽绿鬼火扫过街道，感应到驻地里更浓郁的气血气息，桀桀怪笑从喉咙深处溢出。
他一步步走向那座灯火通明的宅院，每一步落下，地面都凝结出薄薄的白霜，沿途的花草瞬间枯萎。
驻地里，正厅的酒令声、骰子声还在喧闹，没人察觉到死亡已悄然降临。
而在远处的废弃宅院，郑贤智望着城西方向骤然升起的阴气，唇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好戏，开始了。”
……
宋玉闻言收起指尖的剑鞘，月光透过窗棂落在她清冽的侧脸，眸中闪过一丝凝重却不见丝毫怯意。
她对着郑贤智微微颔首，声音清浅却带着笃定：“你且放心，南线那边我会留意，倒是你在北线要格外留意，卢圣贤心思深沉，未必会按常理出牌，更别提妖兽山脉本就危机四伏。”
“我明白。”郑贤智指尖在地图上的北线标记轻叩，目光已投向夜色深处，“你只管看好南方防止卢圣贤逃走，这边我自有计较。”
宋玉不再多言，足尖轻点地面，身形如一片柳叶般掠出废弃宅院，几个起落便消失在通往南线的夜色中。
郑贤智独自站在院中，耳畔已清晰传来城西方向的动静——法器碰撞的锐鸣、修士惊恐的呼喊、还有僵尸嘶吼时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桀桀怪笑，交织成一片混乱的乐章。
他闭上眼，神念如无形的蛛网般铺展开来，细细捕捉着魏齐两家修士的动向。
片刻后，他睁开眼，眸中闪过一丝了然：“果然在收缩防线。”
神念反馈的信息显示，魏齐两家分散在各处的巡逻修士正纷纷放弃原本的哨位，朝着驻地中心的主宅院聚集，显然是想合力对抗灵天浩。
只是这聚集的速度参差不齐，不少落单的修士刚跑出没几步，就被阴气吞噬，成了灵天浩恢复实力的养料。
没过多久，城西的夜空骤然亮起一片火光，熊熊烈焰舔舐着宅院的飞檐，将半边天都染成了赤红。
灼热的气浪隔着数里都能隐约感受到，伴随着木料爆裂的噼啪声，混乱的喊杀声却渐渐弱了下去，要么是修士已被屠戮殆尽，要么是灵天浩的杀戮已进入白热化。
听到此动静，凉州城现有的修士都躲在家族当中不敢出门。
但郑贤智的神念始终没有捕捉到金丹修士的气息，本以为两家有金丹，竟迟迟没有现身。
“倒是沉得住气。”郑贤智冷笑一声，指尖摩挲着袖中的一枚符箓，“不过，好戏才刚开场。”
就在此时，凉州城中心那处灵气最为浓郁的阁楼内，三道身影正立于窗前，望着城西的火光议论纷纷。
为首的青衣修士抚着胡须，语气带着几分玩味：“这魏齐两家怕是要栽了，那阴气冲天的架势，不像是魔修的手段。”
旁边的紫衣修士摇头道：“咱们天灵宫此次是为了除魔，可不是来给他们两家当护卫的。
魏齐两家贪心不足，想独吞卢家的根基，如今自食恶果，与咱们何干？”
最后一名白面修士却眉头微皱，目光扫过城中紊乱的灵气流动：“话虽如此，可这里毕竟是凉州城。
若是任由这尸煞横行，坏了城中的防御，甚至引来更麻烦的存在，咱们的计划也会受牵连。
再者说，魏齐两家虽与咱们无涉，却也是正道修士，见死不救传出去，难免落人口实。”
青衣修士沉吟片刻，指尖掐了个法诀，感应着城西那股越来越强盛的阴气：“这僵尸的实力已逼近不化骨，寻常修士根本挡不住。
罢了，咱们去看看也好，若是能顺手除了这尸煞，也算清理门户。”
紫衣修士虽不情愿，却也知道理当如此，冷哼一声：“去看看也行，正好让魏齐两家知道，谁才是凉州城真正能做主的人。”
三道身影不再迟疑，周身灵光一闪，已化作三道流光冲天而起，朝着火光最盛的城西方向疾驰而去。
废弃宅院中的郑贤智感应到这三道强横的气息升空，嘴角的弧度愈发明显：“来了。金丹一动，下面的人就更乱了，卢圣贤，你该动身了吧？”
他抬眸望向卢家府邸的方向，夜风中似乎已能嗅到一丝山雨欲来的紧张气息，那株沉默的结金果树，或许很快就要迎来它的命运转折点。
卢家府邸深处，密室的烛火被急促的脚步声带起的气流吹得剧烈晃动。
七位紫府修士已各自换上便于行动的劲装，腰间鼓鼓囊囊塞着储物袋，家眷们则被安置在早已备好的灵船中，只待一声令下便从侧门撤离。
“公子，都已准备妥当！”主张南下的领头修士压低声音，掌心紧紧攥着那枚通往外岛的玉符，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魏齐两家那边火光冲天，正是突围的最佳时机！”
卢圣贤却没有立刻动身，他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药园的方向，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决意。“你们不必等我，按原计划行动。”
“大哥你要做什么？”一名修士猛地抓住他的衣袖，眼中满是急色，“此时不走更待何时？难不成你要……”
“我去取件东西。”卢圣贤打断他的话，语气不容置疑，“这个必须带走。”
一名修士急声道：“我留下来帮你，速去速回！”
“不必。”卢圣贤轻轻挣开他的手，从腰间解下一柄古朴的短刀，刀身在烛火下泛着冷冽的寒光，“你们带着族人先走，越多的人留下越容易暴露，不会耽搁太久。”
他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声音低沉却带着力量：“记住，活下去，卢家才有希望。外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