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纵火案……你白板上那些照片，火场特征非常明显，而且‘城北’两个字被红笔圈了好几次，显然是重点关注的未结案件。”
一番话，行云流水，滴水不漏。
张耀彻底呆住了。
他当了二十多年刑警，自诩火眼金睛，阅人无数，但今天，
在这个比他儿子大不了几岁的年轻人面前，他感觉自己像个刚入行的新兵蛋子，
被看得通通透透，毫无秘密可言。
这他妈是人脑吗？！
这是超级计算机吧？！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边彤那样桀骜不驯的女人会心甘情愿地叫他领导了。
这种观察力和分析能力，简直……妖孽！
一个人，能在自己最擅长的领域被另一个人彻底碾压，那种冲击是巨大的。
张耀此刻看着陆渊，眼神里已经没有了丝毫的轻视，只剩下深深的敬佩和……一丝好奇。
陆渊真的有这么神？
一眼就能看穿这么多？
他当然没那么神。
这些细节，一部分确实是他刚才观察到的，但更多的，是他在梦世界里，
与“未来的张耀”打过无数次交道，旁敲侧击、甚至直接读取过相关信息后，才掌握的。
在梦世界里，为了摸清羊城这潭水的深浅，他模拟过无数种可能性，接触过无数相关人员。
其中，作为本地刑侦力量核心的张耀，自然是他重点“研究”的对象。
张耀的生平、性格、办案风格、甚至一些不为人知的小习惯，陆渊都了如指掌。
此刻抛出这些，不过是为了快速建立信任，或者说，是建立一种“智商碾压”带来的权威。
“好了，张队长，”
陆渊看着张耀那副深受打击的表情，适时地把话题拉了回来，
“客套话就到此为止。我们还是来谈谈王强的案子吧。”
张耀深吸一口气，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看着陆渊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
他郑重地点了点头：“陆先生……您说，我听着！”
“那你客气了，我是来向张队学习的，对了，死因是？”
“嗯，这是初步的化验报告。”
张耀从桌上拿起一份刚打印出来的文件，递给陆渊，神色凝重。
陆渊接过，快速扫了一眼，眉头立刻拧成了一个疙瘩，脸色也沉了下来。
“普洱茶里检测出高浓度的……河豚毒素？”
他抬起头，看着张耀，眼神里带着一丝惊讶和困惑。
这招……有点出乎意料。
在他的认知里，投毒暗杀，更常见的选择是氰化物或者其他一些烈性、易得的化学毒剂，起效快，痕迹也相对容易处理。
河豚毒素，虽然剧毒无比，但提取和使用都有一定的特殊性，而且……总感觉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怪异。
“为什么会选择河豚毒素？”
陆渊把报告放在桌上，指尖在“河豚毒素”几个字上轻轻敲了敲，
“张队，你们怎么看？这玩意儿可不是随便哪个街边药店就能买到的。”
张耀深吸一口气，揉了揉太阳穴，显然也被这个问题困扰着：
“我们也在纳闷。河豚毒素这东西，毒性确实猛，几毫克就能要人命，而且发作起来很痛苦，神经麻痹，呼吸衰竭……但它有个特点，就是中毒症状和某些突发性心脑血管疾病有点像，如果不是有经验的法医，或者第一时间进行针对性化验，很容易被误判。”
他顿了顿，继续分析道：
“而且，河豚毒素的获取渠道相对隐秘。要么是专业的生化实验室，要么……就是某些对处理河豚有经验的厨师或者……渔民？”
“渔民？”
陆渊捕捉到这个词，
“你的意思是……凶手可能和海边，或者渔业有关？”
“有这个可能。”
张耀点头，
“你想想，什么人最容易接触到活体河豚，并且有能力在不被察觉的情况下提取毒素？”
“而且，河豚毒素在某些沿海地区，甚至被一些亡命之徒当做‘奇货可居’的玩意儿，用来干些见不得光的勾当。”
“用它来杀人，一方面可以制造意外死亡的假象，另一方面，也可能是在传递某种特定的‘圈内信号’，或者说，凶手就是习惯用这种‘土法子’。”
陆渊沉吟片刻：
“河豚……海鲜……如果凶手是临时起意，或者不想留下太明显的‘专业杀手’痕迹，选择这种相对‘原始’的毒杀方式，倒也说得通。”
“而且，能精准掌握剂量，让王强在喝茶后短时间内毙命，又没有立刻引起茶楼其他人的注意，说明对方对毒性发作时间和效果有相当的了解。”
“没错，”张耀补充道，“而且河豚毒素还有一个特性，就是它在体内的代谢相对较快，如果不是第一时间进行尸检和毒理分析，很容易错过最佳检测窗口。”
“凶手选择它，可能也是算准了这一点，想增加我们后续追查的难度。”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凝重。
这个凶手，心思缜密，手段毒辣，而且……很可能对“江湖手段”非常熟悉。
“还有这个。”
张耀示意旁边负责技术的警员操作电脑，将投影仪打开。
几张略显模糊、但关键特征清晰的监控截图打在了白板上。
“这是我们技术队的同事，排查了案发前后几个小时，茶楼及周边所有监控探头，筛选出来的可疑出入人员。”
张耀指着屏幕上的几张面孔。
“根据法医的初步判断，河豚毒素应该是王强进入包厢后不久，也就是今天早上被加入茶水中的。因为茶水还有余温，毒素溶解和起效都需要一定时间。”
投影画面切换，定格在一个戴着鸭舌帽、穿着深色夹克的男人背影上，他正低着头匆匆离开茶楼的后门。
“这个人，”
张耀的语气变得严肃，
“是我们目前重点怀疑的对象。他进入茶楼的时间，和王强进入包厢的时间，只相差不到五分钟。”
“而且，他离开时行色匆匆，刻意避开了正门的监控。”
“最重要的是……”
张耀示意技术员放大男人右手手腕处的一个细节。
“他的右手手腕上，有一个非常独特的纹身。”
“纹身？”
陆渊凑近了些，仔细辨认。
那是一个由几条扭曲的蛇形线条组成的、类似某种部落图腾的图案，颜色暗沉，透着一股子邪气。
“这个图案……很少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