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海成淡淡的道：“才这么点？”
阿福苦着脸说道：“二少爷，已经不少啦，府里上上下下只剩一成存余，还得用来维持纺纱作坊的运转和日常开销。”
正说话间，小翠带着聂臻明进来了，后者犹豫着想跑却又不敢跑。
“老四，你怎么还是慢吞吞的，快点过来！”聂海成训斥道，将账本往桌上一拍，吓得在场所有人一激灵。
聂臻明哪儿还敢犹豫？连忙从小翠身后出来了。
聂海成没好气地指着说道：“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衣冠不整，站没站相，一点儿男子气概都没有！”
聂臻明心里嘀咕道：在您聂二愣子面前，谁敢有男子气概？还不得被您一枪毙了？
阿福试着说道：“其实小少爷也很厉害的，前些天还跟盛家少爷在巡捕房......”
“咳咳！”
聂臻明连忙咳嗽着打断了，然后勉强打着哈哈说道：“二哥，虽然我读书不如大哥，身手又不如您，做生意更比不过三哥，但我也有长处呀。”
聂海成没好气地问道：“哼，除了整天游手好闲跟那什么盛老四到处惹是生非，你小子还能有什么长处？”
“我......洋文还行吧，要不要我去给您当译官？”聂臻明顺嘴说道，心里却觉得哪儿都不如家好，只是这么一说他才不想去呢。
“想的美，我手下的译官都是京师译学堂出来的，你比得了吗？不学无术的东西！”聂海成当即就是一盆冷水泼过去，对自己这个四弟，他是再了解不过了。
喝了口茶，话也进入正题。
“说吧，上次罢工是怎么回事？”
闻言，聂臻明的脸瞬间拉跨下来，倒不是他不敢说，而是有关林惠韵的事，怕二哥听完后来个血洗精武门，那可拦都拦不住啊。
“这事儿其实吧……”阿福见小少爷这样，有心为其开脱便主动把话揽过来。
谁知……
“让他自己说！”
聂臻明身子微微一抖，实在抵不过聂二愣子的摄人气场。
阿福和小翠无奈地对视一眼，站到两旁不敢再说话了，心道小少爷你自求多福吧，谁让你之前沾花惹草来着。
聂臻明挠了挠头，快速整理一下思绪，避重就轻地开始了讲述，从那天陪老爷子去工坊，见到女工阿霞晕倒开始说起来……
“我突然想到能不使用武力把问题解决最好，于是我就急中生智。”
聂海成冷着脸问道：“你还会急中生智？”
“当然！”
聂臻明故意把林惠韵的话说成是他自己的主意，万不能让二哥迁怒于她，甚至连累到整个精武门。
聂海成没再深究，淡淡的道：“继续说。”
“后来，我连夜去了趟工坊，又，拿了一两件家里的古件珍藏。”
聂海成淡淡扫了眼空荡荡的屋子，以往的陈列物件全都不见了，皱了皱眉，指着空空如也的物柜架子说道：“你管这叫一两件？”
“三四件……四五件……六七件吧……”聂臻明心里一阵发虚，他已经做好了准备，迎接来自二哥的皮鞭子‘疼爱’。
聂海成起身背着手往前走，吓得聂臻明还以为要动手打他，结果却擦肩而过微微松一口气。
“二哥，我做这些是有原因的，当时情况……”
聂海成抬了抬手没再让他说下去，然后缓缓说道：“大致情况我已经了解清楚，你……”转过身来，一脸严肃地说道：“去把她叫来。”
“谁，谁呀？”聂臻明佯装不知，开始为林惠韵担心起来，惨了惨了，难道二哥知道真相了？
聂海成眼神凌厉地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把林惠韵找来，我不想说第三遍！”
“哦，好，我找，我这就去找……”聂臻明下意识后退半步，实在不敢与之相对，甚至能闻到一种淡淡的血腥味儿，那是上过战场的人才具备的。
“快点！”
听到二哥的怒喝声，聂臻明哪儿还敢待着，急忙撒丫子跑出去了，可怜的聂小少爷大过年的被赶出家门。
“吓死我了，呼……”对他来说被赶出来真是再好不过，总算不用害怕挨打了，如果有可能的话，他甚至都想就这样在外面多待几天，等二哥走以后再回去。
当然，这种事他只敢想想，要是真敢躲着不回家，聂二愣子绝对会把整个洋泾浜翻个底儿朝天，薛道台的面子都不好使！
聂臻明看着威风凛凛站在府门口的几个新军士兵，什么念想都没有了，颓然叫一辆东洋车朝闸北去了。
这一路上，他就在琢磨该不该让林惠韵见二哥的问题，虽说小韵也会点功夫，但和二哥比起来应该差些吧。
这俩人如果打起来，那还不得把整个聂府拆了？算了，我还是不去触霉头了。
转念他又想起了早上的美梦，继而对车夫说道：“不好意思，改去张园吧。”
车夫应了一声换个方向继续跑，只要有钱赚去哪儿都不是问题，甚至拉远点儿更高兴。
没多久，车夫便拉到了张园门口，抖了抖毛巾笑着收了钱，将聂臻明请下车后，挪去一旁继续等活儿了。
聂臻明一身马褂装扮，长辫子也没地儿藏，总觉得很别扭，无奈来都来了，就只能穿成这样进去了。
好在看门的印度人认得他，没有过多为难就让进了，其他人则需检查个人卫生，跟平常一样太脏的不让进。
“记得今天好像有书玉的戏……”聂臻明进来后就直奔戏园子来了，听戏可是人生一大乐趣，在这方面，他要比只会逛窑子的盛老四强出不少。
刚一进门，就听到了熟悉的悦耳之音，脸上顿时浮现出笑意，果然猜的没错，今儿个除夕，张书玉一定有戏唱。
进得里来，便是一派书香典雅的氛围，进来的都是名流贵人，不比外面那些乱糟糟的戏园子，这里的人都很安静，一边听戏，一边谈生意，或是书写笔墨吟诗作对。
“聂公子，您前面请。”戏园伙计很识相地把他引至头前第一排，离看台最近的地方，兼有茶水点心品类多样。
“多谢。”聂臻明礼貌地回了句，便撩起下摆坐了下来，稍有兴致地摇晃脑袋，瞧着台上浓妆扮相跪在中间的张书玉。
“那一日梳头来照镜……”
“在楼下来了沈延林……”
“他在楼下夸豪富……”
“胜比公子强十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