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晚收起笑脸,语调平静道;
“那便依侯爷。”
姜晚对芊铃使了眼色后,芊铃提着北承玄的衣领,向后花园走去。
后花园——
姜晚率先坐在后花园凉亭的椅上,拿起石板上的热壶,捧在手心。
“侯爷想问什么便说吧。”
北承玄嘴角轻轻一勾,云淡风轻道;
“朝局之争,如同棋盘博弈,差半子,便注定了败局,事实如此,我无话可问。”
北承玄这话倒是给姜晚说懵了,闻言,姜晚倒是起了好奇。
“那侯爷想同姜晚说什么?”
北承玄垂下眼眸,似陷入回忆,眼眶里起了一阵忧伤。
“幼时,我希望能多赚些银两,日日吃个饱饭,景国那年征兵纳卫,我便做了景国一个小小的守城侍卫,也算过了几天舒心日子,可这景国太大,宫门太宽,来往百官太多。”
说着,北承玄脸上浮现一丝诡异笑容。
“你知道吗?他们的衣服很好看,料子也是顶好的,就连走路的身姿都比我们这些人挺拔了几分,于是,我的追求不再局限三餐,我想要上去,去那个至高的位置,拿着属于我的无限荣耀,去过垂眸间,便可睥睨万物的日子。”
说到这北承玄的脸上愈发得意,似乎对自己满意极了。
“可这一切又谈何容易?我奉承侍卫首领,冒死夺得战功,排除异己,迎娶景国将军之女,一步,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位置,此次若是夺得沈国,我便是……”
北承玄激动的情绪渐渐低落,转了话题。
“这一生,我从未真心待人,凡是与我相交之人,必是有利于我的人,我在景国孤独几载,无人与我棋逢对手,可在沈国,却让我寻到从未有过的不安。”
北承玄抬起眼眸,对上姜晚那双清澈发光的眸子。
“初见王妃,情起美貌,再见,早已沦陷,王妃并非池中之物,我自不以观赏之心相待,然,因果如此,已然没了以后。”
北承玄那张高傲的脸上生了一丝释然。
“也罢,我本就不是执拗之人,命既如此,便如此。”
姜晚倒是有些震惊,她竟不知北承玄对她还有别的心思。
“姜晚并未经历侯爷一生,侯爷的倾心相谈,姜晚也无资格谈论,事实已然,侯爷不悔就好。”
北承玄暗下的眸光,因姜晚的话,再起涟漪。
“不悔?你觉得我无错?”
“侯爷行事前,可觉自己所行之事是错事?若当时觉得对,如今又为何动摇?难道,错与对只差结果?”
北承玄被姜晚的话深深震撼,随后,面带笑意。
“我行我认为对的事,不因结果论错对。”
不等姜晚开口,北承玄笑道;
“相识以来,不曾与王妃多谈片刻,倒是遗憾。”
姜晚见北承玄很是豁达,心里也多了几分尊敬。
“若今时是我沈国败了,侯爷可会杀我?”
北承玄肯定回复,没有一丝迟疑。
“不会!若今日事成,可迪丽亦会死,她的话从来作不得数,我自也不会杀你。”
姜晚眼角微微弯了弯,嘴角勾着浅浅的笑。
“侯爷为景国王侯,姜晚不能对顾琛以爱裹挟,但姜晚会向顾琛言明,让侯爷走时少些痛苦,以全侯爷不杀之心。”
这冷冽的寒风,单薄的囚衣,姜晚的话让北承玄感觉四肢被一股暖意包围。
“多谢王妃!”
姜晚不再对北承玄施舍半分目光,微微颔首,同芊铃向沈若宫殿走去。
北承玄看着姜晚的背影,迟迟不愿挪走目光,彷佛她是一道微光,一道此时唯一能照亮他的微光。
此刻,在沈若的宫殿里,红栾为沈若施了安神针后,沈若沉沉地睡去。
顾琛来时,红栾正在沈若榻前守着。
只一个微妙眼神,红栾便已经领会,悄悄地出了门,又轻轻地将门掩上。
“属下参见王爷!”
顾琛不再把玩手中玉扇,眼神锐利上下扫视了红栾,直接道;
“本王是该赏你,还是该罚你?”
红栾从容不迫的神情下有股子惧意,微微躬身。
“王爷明鉴!红栾自知身份,断不敢高攀,如今所行,皆是遵从王妃之意。”
顾琛轻笑一声,带着王者的威压。
“原本,本王信你是遵从晚儿之意,可今日,你眼底的情绪,本王也看得真切,你知,我问,想听实话。”
红栾抬起头,目光澄澈坦荡。
“与公主相处一月时光,微风吹过,属下心有波澜,然风去,属下重归宁静,无波无澜。”
顾琛凝视他许久,周遭内落针可闻。
“既如此,你便记住你今日所言,你师父已经回来了,从今日起,你便在解派安心炼药。”
红栾神色依旧,心里却有种失落。
“属下,遵旨。”
红栾颔首后,俯身退了出去,向宫外走去。
顾琛用余光瞥了一眼红栾后,将目光转向长乐殿四周。
许是久未迎主的原因,殿内虽已匆忙打扫,仍透着一股冷清。
顾琛本想推开瞧瞧沈若,又怕扰了她,便也出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