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时序随意清理了一下桌子的玻璃渣，随即将宋妄芜放在上面。
他自己的情况也不怎么好，脸上已经起了类似蛇鳞的鳞片，那双翠绿的眸子也愈发脱离人类的界限，有了蛇类的模样，阴森到只一眼便让人心生寒意。
青年不知何时有了尖牙，他那张原本漂亮到不真切的脸因为异化的缘故愈发瑰丽。
蛇鳞并未影响他的美貌，只是让他这份美丽的容貌增添了独特的韵味，有一种渗人的压迫感。
“裴时序？”
裴时序瞳孔竖起，倒映着宋妄芜的面容。
为什么自己会把她带过来？
难道直接杀了不是才是最好的选择吗？
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他无法去改变已经发生的事情，于是他眯起漂亮的眸子，骨节分明的手落在宋妄芜的脖子上。
他的眸中渗着一丝冷意，声音却微微发磁，像是恶魔的低语。
“怎么办好呢？”
“已经被你看见的话，我该怎么样才好呢？”
青年的指甲有些尖，划过宋妄芜肌肤的时候会有一点刺刺的感觉，让她不是很舒服。
“你是蛇吗？”
“为什么没有尾巴？”
宋妄芜握住了他的手，那双眸子没有出现他想要的害怕与恐惧，只是单纯的好奇，女孩甚至还伸出手摸了摸他脸上的鳞片。
“好硬，为什么脸上只有这一片地方有？是营养不良吗？”
“你和泡泡历险记的赖皮蛇的亲戚吗？我看它也有尖尖的牙齿。”
“可以摸摸你的牙齿吗？”
宋妄芜不是在询问，因为她的手已经摸到了对方尖尖的牙齿上，在触碰到小尖牙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是惊奇的。
“有点尖，但是没有赖皮蛇的牙齿长。”
“你是水蛇吗？还是陆地蛇？”
女孩的眼睛亮亮的，像是天上明亮而美丽的辰星。
几乎是一瞬间，裴时序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挠了一下。
这并非因为宋妄芜有多美丽，他的心动，原因也很简单。
见惯了虚情假意的裴时序，此刻在宋妄芜脸上看不到一分虚假。
不，也许不该这么说。
他接触了宋妄芜这么久，从来都没有从她脸上看到过虚假。
哪怕到了这个时刻，她所表现的也不是害怕，而是好奇。
她好像并不害怕自己会把她怎么样，对自己有一种神奇的，古怪的，天然的信任。
... ...这怎么可能呢？
她是疯了么？
“我随时可以要你的命，如果不想死的话，你就给我老实点。”
青年沉声威胁，他反握住宋妄芜的手腕，指尖用了些力气。
宋妄芜只是歪了歪脑袋，盯着他漂亮的脸，然后又看向了他的手。
青年的手很漂亮，白皙修长，刚长出来的指甲不会过分长，保持着一定的美感。
“蛇也长指甲吗？”
“四角蛇？”
裴时序捂住了她的嘴，忽然有些怀念起她在基地实验室时话比较少的样子。
“闭嘴。”
宋妄芜用两只手掰开了他的一只手，她的指尖蹭过手臂处的一片鳞片，引起了青年的一瞬战栗。
于是她停下动作，又摸上了那一片鳞片。
裴时序抿着唇，漂亮的眉微微蹙起，然后扯回手臂，耳尖却微微发红。
他的身份本来可以继续隐藏下去，结果却刚好撞上了发情期，又刚好在阴差阳错下回到了这个“老地方”，导致控制不住的异化。
现在实验室被毁成这样，他又没有随身携带抑制发情期的药物，所以只要宋妄芜稍微撩拨，他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想要... ...想要将对方变得不再冷静，想要让她狠狠哭泣。
也许正是因为这古怪的发情期，他才会做出一个又一个错误的决定，最后甚至还将宋妄芜带到了这里。
想到这，他摘下金丝眼镜，深呼吸几下后才略微稳住自己的情绪。
裴时序不是普通人，他是被自己父亲亲自带大的实验品。
在人前，他是尊贵的裴家大少爷，在人后，他却是自己疯子父亲那自诩最成功的实验品。
一个恶心的怪物。
这是丧尸病毒的起源地，也是人性泯灭的罪恶之地。
他们为了追求所谓的永生，不断进行人体实验，后来实验愈发扭曲，甚至开始走向失控。
到最后，他们不知是真的在努力研究长生之道，还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与变态心理，将研究往越来越残忍血腥的方向走。
裴时序当然是成功的试验品，他在母体时便被打入药剂，是与药剂融合最为成功的孩子。
他可以是人类形态，也可以是变异形态，具备控制形态的能力。
如果不是丧尸病毒意外泄露，他也许还要在这里待一两年才有能力彻底毁掉这里。
裴时序惊人的天赋让他得到了更多机会，也要经受更多的痛苦，他有资格与实验员一起做实验，可是却终究摆脱不了被研究的命运，甚至还要自己研究自己。
在实验中，他有着极其理性正确的思考，老天爷似乎对他的苦难终于感到不忍，于是将他关于实验的天赋点点满，这一系列原因下来，裴时序做的实验都很成功。
裴时序仍然记得那一天，他被关在玻璃中，静静看着外面的实验员被自己的实验对象撕咬。
最混乱的时候，他被放了出来，那些极度怨恨这里的变异种也被放了出来。
他们有的咬死了实验员，有的却仍嫌不够，甚至把变成丧尸的实验员都咬碎了。
怪物们获得了自由，可在自由过后，便是深深的迷茫。
他们不知道应该去哪里，因为实验室就是他们的全部。
痛苦和实验就是他们的全部，他们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被迫进行这场实验，一直到到现在，他们已经彻底失去了人类的一切。
外貌，身份，本能，关于人类的一切，他们在不断被实验的过程中，都在痛苦中被磨灭了。
期间不知道是哪个怪物喊了一句：“反正我们现在也不可能当人了，随便去哪里都好，只要不是在这里就行。”
“大家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