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死牟斩出的刀光裹挟着蚀骨的鬼气,本应将前方一切碾为齑粉,却在触及某道无形屏障的刹那骤然崩碎,余波四散间竟连木台的木纹都未曾撼动分毫。
他瞳孔中的纹路猛地一缩,握着日轮刀的手虎口发麻,下意识地踉跄后撤两步。
刀身“嗡鸣”不止,仿佛在为那股未知力量战栗——
活了近千年的上弦之壹,竟第一次在挥刀后生出了难以言喻的心悸。
鬼舞辻无惨的怒吼卡在喉咙里,惊怒交加的情绪像毒藤般缠上心脏。
他周身黑雾翻涌,大脑的意念死死扫视着无限城的每一处角落,尖细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谁?!是谁在作祟?!”
方才那股凭空出现的力量,不仅挡下了黑死牟的攻击,更隐隐透着一股让他本能忌惮的压迫感,仿佛连空气都在这股力量下变得凝滞。
鸣女独眼圆睁,眼白上的血丝根根分明,她死死攥着怀中的三味线,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作为无限城的掌控者,她比任何人都更清晰地感知到空间的异动——
自己引以为傲的血鬼术,此刻竟像纸糊般脆弱,一道沛然莫御的力量硬生生撕裂了她编织的空间结界!!!
那裂痕处流淌的气息,让她灵魂深处都泛起刺骨的寒意,连拨动琴弦的念头都不敢生出半分。
就在三只恶鬼各怀惊惧之际,虚空之中忽然泛起一层涟漪,宛如有人轻轻掀开了覆在眼前的幕布。
一道身影踏着清风,自那空间节点的光晕中缓步走出,衣袂翩跹间,竟将无限城的阴森诡谲都冲淡了几分。
那是位丰神俊朗的男子,眉目间带着温润的笑意,却又透着不容置喙的威严,仿佛踏的不是血鬼术凝成的木台,而是仙宫玉阶。
“你……是什么人?!”
无惨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分明看见对方动用的是类似血鬼术的空间手段,可那力量的精纯与高明,却远超他的认知——
就像萤火与皓月相较,对方指尖流转的光华,竟让他这活了千年的鬼王生出了自惭形秽的荒谬感,而这份认知,更让他怒火中烧。
应晨闻言,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目光里没有半分对“鬼王”的敬畏,反倒像在看一只聒噪的蝼蚁。
“我?”
他唇角微扬,声音清润却穿透了无限城的死寂,“不过是来寻两个被私自扣押的小辈罢了。”
说罢,他便收回目光,抬脚向不远处的卢卡与穹走去。
他还穿着高级民宿店提供的精致浴衣,木屐踩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看着随意,其实他每一步都像踏在无惨等人的心尖上。
看见那熟悉的身影,卢卡紧绷的身体骤然一松,眼眶微微发热。
穹更是眼前一亮,先前被恶鬼逼出的惊惧瞬间烟消云散,乐呵呵地就朝着应晨扑了过去,声音里满是委屈与依赖:“应晨先生!”
应晨停下脚步,伸手轻轻揉了揉穹的头顶,随即转向卢卡,目光落在他那只受损的义肢上——
金属关节处布满裂痕,原本流转着灵光的纹路黯淡无光,显然是在方才的对峙中遭了重创。
“来,让我看看你的手。”
他轻声说着,修长的手指轻轻握住那只冰冷的义肢,指尖凝聚起一点莹白的光华,缓缓点在裂痕之上。
光华流转间,义肢上的裂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黯淡的纹路重新亮起温润的光泽。
卢卡试探着活动了一下手腕,握拳时能清晰感受到熟悉的力量感,甚至比往日更加灵动顺畅。
他惊喜地睁大眼,忍不住低呼:“好厉害!这感觉……比最开始的时候还要好!”
现在他的的义肢,是这几天以来前所未有的好!
应晨笑着颔首,又抬手覆上穹的肩头。
指尖落下的瞬间,穹身上的轻微擦伤便已愈合,连带着肌肉的酸痛也悄然消散,只余下一股温暖的气息在四肢百骸间流淌。
他收回手,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接下来别再逞强训练了,先休息一日,之后我便送你们回仙舟。这里的麻烦,交给我就好。”
“那您……”卢卡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见应晨只是轻轻招了招手,两道柔和的光晕便将他与穹包裹。
下一瞬,光晕闪烁,两人的身影已然消失在无限城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连一丝空间波动都未曾留下。
木台之上,死寂蔓延。
鬼舞辻无惨的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湿——
这个人的样貌,他分明在魇梦临死前传回的记忆碎片里见过!
就是这个人,轻易击溃了他麾下的下弦之壹!
可此刻对方展现出的力量,比记忆中还要恐怖万倍!
他猛地抬手,想要催动血肉之力发起攻击,却惊骇地发现,自己体内的鬼力竟像被冻结了一般,别说操纵血肉,就连调动半分都做不到!
不止是他。
黑死牟握着日轮刀的手腕传来刺骨的寒意,仿佛有千斤重担压在其上,任凭他如何发力,都无法将刀抬起分毫。
鸣女蜷缩在角落,只要脑海中闪过一丝拨动三味线的念头,浑身便会涌起极致的恐惧,仿佛下一秒就会被无形的力量碾碎,只能眼睁睁看着怀中的乐器,连指尖都不敢触碰。
三只在人间掀起无数腥风血雨的恶鬼,此刻竟像待宰的羔羊般,围着站在木台中央的应晨,连反抗的资格都没有。
应晨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浑身僵硬的鬼舞辻无惨身上,脸上的温润笑意淡了几分,语气却依旧平静:“鬼舞辻无惨,方才你问我是什么人?”
无惨咬紧牙关,猩红的眼眸里满是怨毒与忌惮,却偏偏发不出一点声音。
“现在,我便回答你。”
应晨抬眸,周身悄然散发出一股浩瀚而神圣的气息,仿佛天地万物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我乃司掌生命轮回的神明。虽按命数,你本还有些时日可活,但你视众生性命如草芥,肆意屠戮的行径,实在令人不齿。”
“今日,我略施小惩。”
他话音落下,轻轻拂动衣袖。刹那间,原本由鸣女血鬼术操控的木制地板,竟骤然焕发生机——
翠绿的嫩芽自木纹中钻出,枝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舒展、延伸,原本冰冷死寂的木材,仿佛重新拥有了生命,在无限城中交织成一片青翠的林海。
那些枝条生长的速度并不算快,甚至慢到黑死牟与无惨往常只需侧身便能躲开。
可此刻,三只恶鬼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嫩绿的枝桠刺破自己的躯体,感受着木质的纹理在体内穿梭,将脏腑搅得支离破碎。
更让他们崩溃的是,消失许久的痛觉骤然回归,每一次枝条的穿刺,都带来撕心裂肺的剧痛,可他们却连蜷缩呻吟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僵在原地,承受着这无尽的折磨。
应晨看着被枝条缠绕的鬼舞辻无惨,眼底掠过一丝复杂。
其实以他的力量,若真想了结这只恶鬼,不过是弹指间的事;甚至他心里隐隐还有个念头——
若是无惨此刻敢疯狂地掀起动乱,将这片土地搅个天翻地覆,倒也算是替海对岸那些被另类的“恶鬼”迫害的生灵出了口气。
如果不是怕接这种任务乱来会被道扣积分的话……
应晨再次拂袖,这次他是离开了,他消失在了青翠的枝叶之中。
唯有无限城里的三只恶鬼,依旧保持着僵硬的姿态,被不断生长的枝条穿透、缠绕。
痛觉如潮水般冲刷着他们的意识,超凡的力量却被死死禁锢,连自愈能力都无法动用。
他们能清晰地感受着身体被撕裂的痛苦,感受着生命一点点流逝的绝望,却连死亡都成了奢望。
鬼舞辻无惨死死瞪着应晨消失的方向,眼底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他活了千年,经历过无数次生死危机,却从未像今日这般无力、这般绝望。
这个自称“司掌生命之神”的男人,只用寥寥数语、几道动作,便将他彻底击溃。
而这场来自神明的“小惩”,注定会成为这位“不可一世”的鬼王,余生挥之不去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