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梅和宋苒率先抵达，看着倒在草丛里的城主，嘴角止不住地往外渗血，眼神也逐渐涣散，两人心下一紧，完了！
这状态不妙啊！
“城主！”
江又年从杂乱的树枝下爬出来，看着半靠在周梅怀里不断吐血城主心一下子就慌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很愧疚。
是第二人格伤了她，可第二人格是谢南州的第二人格。
所以，也算是谢南州伤了她。
江又年站在一旁，不敢靠近，初见城主时，她意气风发，犹如一条红色的锦鲤在天际遨游，看上去那么的自由、烂漫。
明明身居高位，但是私下里却总是跟他们说说笑笑，吃吃乐乐。
他早就把她视为了朋友。
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从前烂漫天真的脸上没有一丝生气，只余下苍白和刺眼的红。
一道跌跌撞撞的身影跑了过来，江又年抬眼看去。
正是满脸慌乱的林纾，她的身后跟着林墨和老高。
半躺在周梅怀里的城主，在看到林纾的瞬间，嘴角扬起一抹虚弱的笑容，“纾......纾纾...”
林纾蹒跚着步子靠近，从前她觉得红色是那么温暖，那么耀眼，只要有一抹红出现在她的视线之内，那一定是某个蹦蹦跳跳的小丫头来找她了。
可是现在，看着那满目的红，她只感觉到心口钝钝地疼。
周梅和宋苒自觉地让开位置，将城主移到了林纾的怀里。
所有人都神情哀默的看着两人，空气里弥漫了一股沉重的悲哀。
林纾的眼泪在眼窝里打转，她很少哭，几乎没有。
可是这一刻，她心里的恐慌达到了极致。
她颤抖着手，抬起衣袖去擦城主嘴角的血，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你...疼不疼？”
城主控制不住咳嗽，又呛了一大口血出来，虚弱地靠在林纾的怀里。
然而，就在那么悲伤的时刻，城主出口的一句话却让众人脸上的表情一僵。
“麻蛋！竟然这么厉害......早知道打不过我就带着你们回去搬救兵嘛......”
众人:(ー_ー)!!
都这时候了，她还有心情骂人。
众人也是无可奈何，只有情商堪忧的阴差哭丧着脸劝，“城主，别骂了，你可快交代交代后事吧，你都快死了！！！呜呜呜呜！！！！”
众人：......
果然，领导和部下一个德行，什么样的领导就能带出什么样的兵。
城主被气得吐了一大口血。
真是她的亲部下，可太为她着想了。
站在十来米树桩上看好戏的第二人格：......
“喂！还打不打？没死继续起来打！”
一听此话，江又年神经一紧，没有任何犹豫，挡在了城主的前面。
“你们带城主走，我拦住他。”
众人眼见第二人格身后浓郁的煞气升腾起来，没有时间再作犹豫，周梅将城主往林墨背上扶。
“你们快走，带城主去找墓翁疗伤，我们断后。”
林墨看着余下的几人心有不忍，但也容不得他犹豫，心一横，背着城主就跑。
看着还纠结不走的林纾，周梅推了她一把，“跟着啊！你都瘸了，留下来也是拖后腿！”
老高见状，急得不行，扯着林纾就跑。
余下的江又年、周梅、宋苒和几个阴差，看着眼前不断壮大的第二人格，心里还是有些发怵。
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在他手底下撑过一招。
第二人格看到城主被带走了也不着急，反而看着脚下几个单薄的人轻蔑地扯了扯嘴角。
“就你们？还想拦住我？”
江又年刚才亲眼目睹了他对城主的手段，没有一丝心软。
在那种危急时刻，谢南州的意识都没有苏醒的痕迹。
这让江又年很不安。
从前他在影视剧中看到过那么多的类似例子，在面对熟悉的人的时候。
那些残存的意识还是会下意识地犹豫，甚至苏醒片刻。
可是刚刚那一幕，他看得很真切。
第二人格出手很果断，没有丝毫的犹豫。
谢南州，你还在吗？
看着身边决然的周梅、宋苒，江又年想到了还在等着她们回家的宋姨。
她们不能折在这儿，还有人在等她们回家。
坚定了某个念头，江又年仰头看向高处那早已看不清真容的人。
“你放他们走好吗？”
周梅等人一下子愣住，吃惊地看向江又年。
搞什么？跟他打商量？
第二人格闻言却愣了瞬，定定地看着江又年，看了好久，旋身从上面落了下来，缓缓靠近江又年，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可以啊。”
可以？
周梅等人：？
他这么好说话？
然而江又年知道，那笑容背后是有条件的。
果然，下一刻，第二人格抬起手，指了指周梅等人。
“只要你杀掉他们其中一个，剩下的人，我都可以放走。”
闻言，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
江又年更是震惊地看向第二人格。
他让他杀掉周梅他们？
他怎么可能下得了手？
都是同生共死过的伙伴，而且那几个，都是枉死城的人，还是谢南州的同事。
自己要是动手杀了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他和谢南州都回不去了。
冥府势必要追查到底。
“你一定要这样吗？”
江又年压抑着内心的痛苦，看向那双陌生的眼睛，里面没有一丝熟悉的神色。
第二人格见江又年犹豫，抱着胳膊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的人。
“选不了吗？那我帮你选。”
说着，他抬手缓缓指向宋苒，“那就你吧。”
宋苒心口一震，瞳孔骤然放大，只见一道幽黑的寒光从那指尖欻地一下飞了出来。
直直朝着她的面门而来！
电光火石间，一道身影飞扑过来，宋苒砰然倒地。
周梅压在宋苒身上，同样大惊失色。
第二人格见状，面色大惊，倏地收回手。
看着倒在血泊中的人，第二人格心口止不住地钝痛，好像有什么东西要撕开那层血肉冲出来。
周梅感受到压在她背上的重量，猛然回头，看到了口吐鲜血的江又年。
“小江！”
被压住的周梅和宋苒慌忙起身，扶起大口吐着鲜血的江又年。
只见那背上赫然出现了一个黑色的血口，正是第二人格射出的那支带着煞气的箭。
江又年呛出一大口血，看向怔愣的第二人格。
“放......放他们走......咳咳咳咳咳！”
话音刚落，又控制不住呕出一大口黑血。
周梅眼眶通红，用手按压在江又年的出血口上，“你别说话了！傻子！我反正都不想投胎的，本来就死了，你犯得着搭上自己的命吗？”
宋苒也是不忍，扒拉扒拉掉着眼泪。
余下的阴差各个神色震撼，他们没想到，江又年会为了他们拼命。
“小江！别求他！要杀要剐！你尽管来！”
周梅只恨这不是在自己的怨境里，否则定然要把这龟孙子大卸八块！
从前出任务，谢南州哪次不是把人好好护着，没想到，现在为了救她们命悬一线。
第二人格现在眼里只有口吐鲜血的江又年，哪里还有其他人。
他就是故意的，故意让江又年动手，想让他彻底与冥府决裂，这样就回不去了，只能跟着他。
只是，他低估了江又年对这些人的感情，也低估了他的善良。
“滚吧。”
第二人格缓缓吐出两个字来，而后伸手从宋苒手里夺江又年。
宋苒哪里肯松手，抬手来挡。
不料却被第二人格一掌拍开，“找死！”
宋苒被狠狠地拍开，砸到了一旁的树干上，剧烈地疼痛几乎让她背过气去。
“宋苒！”
余下的几人瞳孔一缩，就要上手来打。
江又年挣扎着挡在了第二人格身前，防止他出手。
“快走！他不会伤害我的.......咳咳咳咳咳！！”
第二人格目光不善地看着眼前的众人，却也没有反抗，任由江又年靠在他身上。
周梅看到了形势，知道现在最好的解决方案就是赶紧走，但还是不忍，“小江，我们不能把你一个人留在这儿。”
江又年却急得不行，第二人格这会儿还愿意听他的，待会儿要是反悔了，就真走不了了。
“你们快走，他不会伤害我的，他还需要我，谢南州在这里，我不会离开他的，你们走吧。”
话说到这个份上，众人似乎也再无拒绝的理由。
谢南州还在第二人格的手上，江又年不可能会离开的。
周梅咬了咬牙，扶起宋苒，看向江又年孤零零的身影不忍地别过了头，“快走！”
一行人纷纷朝江又年留下感激的眼神，迅速撤离。
第二人格看着几人跑远，也确实遵守诺言没有追击。
转眼之间，混乱的战场上就只剩下两个人了。
看着江又年始终盯着众人离开的方向，神色不明。
第二人格任由江又年靠着。
“怎么？伤心了？不是你让他们走的吗？你也想走？”
闻言，江又年缓缓转过头来，眼神无比坚定地看着第二人格的那双眼，似是透过他在看向另一个人。
“我不会走的，你还在这里，我哪儿也不去。”
第二人格蓦地一怔，眼神有瞬间的恍惚。
心口处怦然跳动起来，那混乱的节奏不受他的控制，却不是他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