惑芊两手张开，绷直手里捏着的蓝色布条。
阴暗地笑了几声，忽然身子前倾“咚——”的一声倒在梦昔琂跟前，毫无前兆伸出手把布条套在后者脖子上。
感到脖子一紧，梦昔琂连忙闭上眼睛。
这是要干什么？
惑芊姐姐生气了，要惩罚她？
捆绑？然后囚禁？
呜，还是说要把她吊起来打一顿？
在她胡思乱想的时间里，惑芊已经把布条认认真真系在了她的脖子上。
嘭——
像是布条膨胀又收缩后的声音。
“嗯？”
梦昔琂试探性扭了两下脖子，好像，没那么紧了。
便缓缓睁开眼，正好对上惑芊沮丧的眼睛。
“小可爱为何如此紧张？”
“怎么，和姐姐相处这么久了，还怕姐姐会伤害你么？”
“唉——，终究还是不信任姐姐。”
“啊，不是的……”梦昔琂张张嘴，不知该作何回答。
低头查看脖子，才知道原来惑芊刚刚是把布条套在她脖子上打了个饱满的蝴蝶结。
那道声音，应该是布条根据她形体在改变自身大小和长度。
她压低身子，看到蝴蝶结下方的两条羽翅状丝带，尾巴一翘，恍然大悟。
“这是……大鸟羽线做的……？”
“是呀，青鸾羽线织成的青鸾披帛。”
惑芊抬起一手擦拭眼角，做出抽泣声。
“唉，原本应该要花三天才能做完。可姐姐为了能让你早日穿上它，硬是在今天把它赶了出来。”
“可没想到，姐姐在家里辛苦劳作得头昏眼花，你却在外边玩儿得不亦乐乎。”
“甚至，你居然和死鸟一起玩儿，都不早点回来看看姐姐我！”
梦昔琂一惊，“姐姐你……都知道啦？”
惑芊不高兴地哼了一声，伸出手指着人偶怀里抱着的羽辫玩具。
人偶别开头，反手把玩具藏在背后。
呃，不对，好像现在藏起来起不到什么作用……
“哼！哼！！”惑芊两手拍打地板，用力哼声吸引梦昔琂全部的注意力。
而后挥舞四肢左右打滚，撞在两边墙壁上邦邦直响。
“我在家里那么辛苦，你却和死鸟在外边玩儿！甚至还想隐瞒我？！”
“你说喜欢我、想我，都是骗我的对不对？”
“我生气了，真的生气了！”
“很生气，很伤心！”
“哄不好了！”
“啊啊啊啊啊！”
惑芊的撒泼式打滚叫梦昔琂大脑宕机缓了许久。
很奇怪，她并没有感受到惑芊有流露出生气的情绪。
伤心倒是真的。
不过，她知道要怎么哄。
她让人偶帮忙脱下无法改变大小的裙子，然后垫步酝酿了一会儿，身形幻化成朦胧的光点，“嘭——”的一声化出真形，惑芊自然被她压在身下。
无法打滚，惑芊只好“勉为其难”地往她柔软的腹部钻，还挠了两下。
梦昔琂收拢翅膀紧贴着背，观察四周小心站起身，猛地抖擞身子把惑芊从身上甩了下去。
惑芊“咕咚——”一声落到地上，震惊地瞪大眼睛。
小可爱化出真形难道不是为了让她撸么？为什么如此果断地把她甩下来？
难道，因为她刚才的无理取闹，小可爱厌烦了，生气了？
她慌忙翻身，两手撑地站起来。
“小、小可爱，姐姐刚才没有生气，真的没有！”
刚说完，梦昔琂低头，张嘴轻轻叼住她的后衣领，提猫崽似的把她提了起来。
“嗯？”梦昔琂呼出一口热气，眼珠咕噜一转，心生坏点子。
“我打算把姐姐叼去床上哄一哄呢，原来姐姐没有生气，那太好了，我这就把姐姐放下来。”
“诶？诶！别！”惑芊连忙压着嗓音，“姐姐现在也很生气，只有可爱的毛茸茸能够哄好。”
梦昔琂眯眼低笑两声，叼着她慢慢朝卧房走去。
前爪搭在床位上站立再甩头，成功将惑芊甩在床上。
床很软很有弹性，惑芊掉下去弹了许久都没停下来。
梦昔琂干脆伸爪把她摁在床上，像妖兽间互相梳洗毛发那般，低头舔舐她的长发。
可没舔舐多久，梦昔琂面目狰狞地咂吧嘴，一爪不知所措扒拉牙齿。
“姐姐救我，头发在牙缝里打结了……”
惑芊两手一起抓住头发，“撕拉——”一声把所有头发都扯了下来，留下一颗光秃秃的脑袋。
她把头发甩在地上，闭上眼往梦昔琂怀里躺。
“这样就好了，小可爱继续吧。”
梦昔琂看着她那白得像鸭蛋的脑壳，侧头反复蹭了蹭，将自己的气味蹭了上去。
“小可爱为什么总是喜欢蹭么？”惑芊问。
记忆里，她好像总是看到梦昔琂用头蹭床脚、蹭墙、蹭门……只要是能够得着的都蹭了个遍。
梦昔琂舔舔爪子解释道：“把喜欢的东西的气味蹭到身上，可以去别的小动物跟前炫耀。”
在婵回孤儿院的时候，她碰到好吃的食物会先蹭些气味，吃完后便带着一身气味到处窜，让周边的小动物都来闻闻，狠狠羡慕她一番。
“把自己的气味蹭到喜欢的东西上，代表‘这个东西是我的，这块地方是我的领地！谁都不可以碰！谁都不可以入侵！’”
这一点，算是大多数动物都有的占有欲和领地意识。
不过仔细一想，她蹭得再多，万鬼茔也没小动物可以让她炫耀。
梦昔琂“嘤”了一声，尾巴蔫叽叽躺在床上。
“那我不蹭了。”
惑芊连忙转身，张开双臂抱着她的脖子，埋入厚实的毛发中。
“蹭！接着蹭！”
“姐姐喜欢小可爱的气味，多蹭些！”
哼，她要让身上满是小可爱的气味，去到其他鬼跟前好生炫耀一番，看谁能比得过她！
梦昔琂把惑芊整颗脑袋舔得油光水亮后停下来歇口气。
呼，原来给别人舔毛这么累……
她脖子快和舌头一起抽筋了。
歇息完，她低头又开始舔。
这次不小心碰到了惑芊的面具，透过缝隙看到了下边的伤口，吓得浑身一震。
惑芊迅速坐起身，抬手摁住面具。
“吓到小可爱了？”
梦昔琂倒是诚实，“有、有一点。”
惑芊苦涩笑出声，“那可真是抱歉了，小可爱以后指定还要被它吓个几回。”
梦昔琂脑袋枕在交叠的前爪上，对着她的背影呼出几口热气。
“比起上次，姐姐的伤口好像并没有愈合。”
“为什么呢？”
她记得，只要髓元是完整的，鬼族就可以吸收魔气和死亡气息愈合一切伤口，只是花费的时间长短有不同。
但她刚才看得清清楚楚，惑芊的伤口范围比上次看到的要大上一些，面具都快盖不住了。
“好不了。”惑芊声音有些落寞，“它好不了了。”
“为什么？”
梦昔琂站起身，上前一步，鼻头抵在面具上仔细嗅了嗅。
“我有生命力，我可以帮姐姐愈合伤口。”
“不可以哦。”惑芊一手贴在她鼻头上，第一次抗拒她的亲热将她推开。
想了一会儿，她索性摘下面具，让不堪的半张脸完全展露在梦昔琂面前。
后者瞳孔骤缩，震惊得敲打嘴巴，嘎巴嘎巴响。
她看到伤口上有隐约的黑色粘稠液体在蠕动，一点一点蚕食惑芊的皮囊，扩大伤口范围。
“这是……什么？虫子？”
惑芊手指抚上面具内壁被腐蚀出的痕迹。
“不是虫子哦。”
“这是渊气。”
“真正的，可怕的渊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