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说来,吕家暂时留下,或许是皇上有意而为。”
孙老太太点头道,“如果我没猜错,这也是贺大人给皇上的提议,留下吕家牵制前相一党,吕家当时能从皇庄之事幸免于难,没两日,前相可不就出事了。”
孙衔山听完,像是悟到更深层的意思,再次倒吸了口凉气,“贺大人算准了吕家将所有的事情归究到前相一党所为,因为,如果不是邢家的屯田司主事出了京城,皇上便不会安排梁世子暂替职务。”
“对了,难怪当时皇庄之事在朝堂闹得沸沸扬扬,独独前相一党全身而退,许是,皇上事先让人单独给前相走漏了风声,好让前相收拾干净皇庄里的手尾,如此一来,梁世子等人到了皇庄,明面上只能查到华家吕家和董家的阴私。”
“这么说来,更是在层面上加大了吕家对前相一党的怀疑,不废吹灰之力,借助吕家之手除了前相一党。”
孙老太太微微扬起一笑,“该是如此,即便这个法子行不通,也能先除去了董家和华家两方在朝堂上的羽翼,吕家也从中折了好些人,贺大人这么做,不过是随便在那几家人心里种下怀疑的种子。”
孙老太太继续道:“只要有了怀疑,还在朝中的吕家必然死前相一党,毕竟,只要除了前相一党,吕家便是在朝党羽中势力最稳固的一派,将来大皇子没了母族的支撑,能不能坐稳储君之位谁都说不准。”
孙衔山当下明了的一拍大腿,“母亲,贺大人这手段将来若不能为皇上所用,岂不是危险。”
孙老太太一口茶,险些喷出来,没好气的瞪了眼老儿子,“说的什么话,便是永安郡主这层身份,还有他们夫妻俩已逝的爹娘,除了皇上他们没得选。”
孙衔山想想,觉得也是。
“对了,母亲可听说前阵子京城有家名为【翠宝斋】的胭脂坊,这件事说来蹊跷,皇上手里的修罗卫在同一天查抄这间胭脂坊,还抓走了好几名官员,现在人还关在镇抚司,到底是为何事,朝中无一人知晓。”
孙老太太笑了笑,“听说了,你难道不知道你家大娘子日日喝上几服排毒方子。”
孙衔山被问得嘴角一抽,他当然是知道的,想起前阵子大娘子严氏成天在他面前显摆脸上的胭脂有多好,还一口气买了十颗【飞云丹】,好在小闺女随老母亲去了白云观。
不然,以大娘子那雨露均沾的性子,指定也往他们闺女脸上抹一点儿。
“这事到底是为何,我也猜不透,除非还生出了什么关联性的事情。”孙老太太说
孙衔山闻言,皱眉深思片刻,犹疑道:“倒是还有一件事,不知道是否与这事有关。”
孙老太太挑了挑老眉,静待他说。
“此前宫里有消息传出来,皇后当年所出的六皇子仍尚在人世,皇上派人从明因寺接了回来,最近朝堂接连生起太多事情,皇上一直没下旨诏告天下,我都快把这事给忘了。”
“说来也奇怪,皇上下旨册立太子时,分别给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都封了亲王还赐了字,怎的独独漏下六皇子没给册封。”
听老儿子这么说来,孙老太太不由得微微眯起眼帘,看向身旁的刘嬷嬷。
刘嬷嬷像是想到了什么,低声道,“昨儿奴家听说,修罗卫查抄的【翠宝斋】铺子,原东家是沈家的宋大娘子,在铺子查抄前宋大娘子便已将铺子转了手。”
孙老太太闻言微微怔神,悠悠的抿了口茶,似在深思其中关联。
空气瞬间陷入一阵死寂,只听见盏盖轻轻摩擦的声响。
“六皇子之事与【翠宝斋】是否有关联,我也说不准,倒是这件事情与你之前说的沈家大郎晋封官衔,许是有关。”
孙衔山不明所以然的眨眨眼。
孙老太太接着道,“你先前说修罗卫在同一天查抄了翠宝斋,又逮捕了好些官员,这么说来应不是小事,说严重点,或许牵扯到乱党一事,宋大娘子或是从中发现了什么,才着急把铺子卖了。”
孙衔山听得一知半解,“可是宋大娘子,她一介女流,背后又是沈家,她发现了什么又如何向朝廷告发。”
孙老太太笑了笑,觑一眼老儿子,“早几个月,老身的寿宴上,永安郡主与宋大娘子打过一回照面。”
孙衔山再次一惊。
孙老太太说到这,愈发肯定了自己的推断,“应该是如此没错了,宋大娘子私下将消息递给了永安郡主。所以,为什么此番朝堂大肆加官晋封,还纳入了沈家大郎。而沈家大郎又能在上林苑全身而退,确实是非他一人之力所能及。”
孙衔山惊叹连连,想想别人家的娘子为当家男人所做的,再想想自家那缺根筋的傻娘子,孙衔山有些羡慕了。
孙老太太又怎能看不透老儿子的心思,无奈笑道,“人各有命,这世上又有谁过得十全十美。”
孙衔山尴尬的讪然一笑,老母亲说的没错,他家傻娘子虽然脑子不健全,至少是个实在的性子,没那许多花花心眼子,上到孝敬公婆下到爱护子母,这已经是足够了。
“听闻沈家老爷子向来偏心二房,如今他们二老还在日子暂且相安太平,倘若将来二老不在,两房分家,大房总是会吃点亏。”
孙老太太继续说,“宋大娘子是个有成算的,为了自己和官人这一房,瞅准时机便不撒手,沈家大郎只管脚踏实地,背后有位会谋事的娘子,福气还在后头。”
孙老太太立到这,想到了老儿子说的另一件事,道:“你刚才说,皇上赐封几位皇子,独独落下了六皇子。”
孙衔山回过神,连连点头。
孙老太太想了想,道:“这事确实蹊跷,好不容易寻回流落在外十多年的孩子,帝后又怎会不多加心疼,即没下旨诏告天下,又无得封,看来宫里那位并非是真正的【六皇子】,要是这么说来或许真跟修罗卫大肆查抄之事有关联。”
孙衔山点点头,见老母亲也想不通,那么他更想不通。
母子俩又说了好一会儿话,夜色渐深,孙衔山不好再继续叨扰老母亲的休息,在老母亲这里得到大致的分析之后,便起身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