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卓佝偻着身子，站在马车门前，整个人都像被雷劈中似的，眼里都是震惊和不可置信的神色。
她偏头望向身后。
此时，顾砚书胸前被人插进了一把大刀，刀身直接刺穿了他的身体，血流不止。
从他胸口里流出的鲜红血液，很快就将他的衣袍，由浅蓝色染成了血红色。
“世、世子………”
苏九就站在顾砚书身后，她瞪圆了眼睛，满脸惊恐地扶着身前，正摇摇欲坠的男人。
她万万没想到，那把大刀朝自己砍来时，顾砚书会不假思索地挡在她身前。
看着男人胸前，不断流出的血液，苏九眼泪‘刷刷刷’地掉。
她连忙解下纱帽，取下帽子上的白纱，牢牢堵住顾砚书胸前，那一直流血不止的伤口上。
“世子、你感觉怎么样？”
“你不会有事的对不对……”
“可是你流了好多血。”
苏九慌得不行，她一边用轻纱捂住顾砚书胸前流血的伤口，一边偏头大喊。
“来人啊，快来帮帮我，他是镇远侯府的世子，他是顾砚书……”
“快救救他。”
苏九不光声音轻颤，甚至就连她捂住顾砚书伤口的手，都在不停地打颤。
像是害怕到了极致。
当然，她也完全忘记了危险，丝毫没有发现，刚刚那些还提着大刀，想要杀她的人，此时早已消失不见。
顾砚书一直凝神屏气，眼看着那群人四散开来，逃入小巷后，他一直布满警惕和寒意的眸色，才逐渐松懈。
“嘶……”顾砚书呻吟出声，像是突然才被人刺中胸口似的。
听到动静，苏九连忙回头朝他望来，“世子，您是不是很疼？”
苏九眼眶里蓄满泪水，漂亮精致的小脸上，都是慌乱和害怕的神色。
话落的瞬间，苏九眼眶里的泪水滑落，直直砸在顾砚书手掌上。
一股炙热的烫意，直直袭进顾砚书的心里。
他强撑着，努力抬起那只没有染上血迹的手，轻轻往苏九脸颊上擦去。
“别哭。”顾砚书眉头微蹙，明明受伤的人是他，他却仍旧掐着嗓音，温声细语地哄着苏九。
“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顾砚书不说这句话还好，他一说，苏九眼眶里的泪水，就像断线的珍珠似的，不停地往下掉。
此时，已经有人听到动静，抬着担架来救顾砚书了。
“顾世子，您别着急，我们都是附近医馆的人。”
“是啊！我刚刚还看到有人，已经去镇远侯府报信了。”
“这位姑娘，你站到旁边去。我们先合力将世子抬上担架……”
苏九被众人挤开，眼看着顾砚书被人抬走，她才咬着唇，不解又困惑地呢喃了句。
“他怎么那么傻……”
那把大刀明明一开始，就是奔着她来的啊。
顾砚书怎么会傻到，用身体去挡那把大刀呢？
他怎么会傻到，不顾自己的安危，也要替她挡刀呢？
苏九心乱如麻，害怕顾砚书会出事，更害怕顾砚书会随时死掉……
她跌跌撞撞，又朝着那群抬着顾砚书离去的百姓追去。
“桑卓公主这是怎么了？你不是一早就料到，顾世子一定会救苏九的吗？”
不远处的马车旁，一名打扮得雍容华贵的女子抬手捂着唇，低声浅笑道。
“还是说，桑卓公主就没想过，顾世子为了救苏九，竟会将自己的性命也豁出去？”
这一点，桑卓当然也想到了。
只是她没想到，顾砚书真的会这么做。
更没想到，顾砚书替苏九挡刀时，竟会那么决绝、那么不假思索。
她抬眸，冷冷望着眼前的女子，如实地说了句。
“我当然想到了。倒是安宁公主，你喜欢看到眼前这一幕吗？”
安宁垂眸，面露诧异地浅笑道，“我有什么好喜欢的……”
“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桑卓突然俯身，逼近打扮得雍容华丽的安宁，一字一句地开口道。
“你身为当今大魏皇帝的亲妹妹，六次嫁人，六次都将夫婿杀死在床榻上。”
“而原因，不过就是他们在遇到危险时，都选择将你送出去挡刀罢了？”
“安宁公主，如今你一回京就见到这么一位，不会将女人送出去挡刀的男子。难道你会不心动，难道你会不喜欢吗？”
安宁顿住。
她低头，看着眼前有些癫狂的桑卓，浅浅地笑了笑。
“原来，这便是你祈求皇兄，非要让顾世子与苏九来此送你的原因。”
“你以为，你安排人刺杀苏九，再让本宫看到顾世子极力护着苏九的这一幕，本宫便会爱上顾世子？？”
“然后，本宫便会想办法除掉苏九，独占顾世子吗？”
闻言，桑卓眯了眯眼，望着此时站在自己面前，格外平静的安宁，心里不禁有股不好的预感。
“难道，你不会？难懂，你不喜欢顾砚书？”
闻言，安宁浅笑着朝后退去，与桑卓保持距离道。
“喜欢，怎么会不喜欢呢？”
“这样的男子，可真是世间罕见啊。我若不将他占为己有，岂不是暴殄天物吗？”
听到安宁的这句话，桑卓心满意足地笑了。
“那我便在西蔺，等着公主的好消息了。”
丢下这句话，桑卓掀开车帘，缓缓朝马车内走去。
安宁看着浩浩荡荡的马车车队，缓缓驶出上京后，才吩咐身旁的宫人。
“我不是从蒙古带回了一瓶上好的伤药吗？”
“替我送给顾世子。”
“就说，是故人相送。”
………………
“苏九姑娘，世子呢？”
“世子伤得很严重吗？”
距离城门口最近的一家医馆，苏九双目无神地蹲坐在台阶上，眼泪掉个不停。
突然见自己面前出现两双靴子，苏九这才意识到，她刚刚听到的那两句话，是对她说的。
她连忙站起来，擦了擦眼泪，对站在她面前的墨方和墨离道。
“这附近的大夫都已经进去了。他们说那刀太长太宽……可能需要给世子缝合伤口。”
拔剑时，苏九就站在顾砚书身旁，从男人胸口里喷出来的血，尽数都撒在了她身上、脸上。
所以此时的她，被血迹沾染，狼狈又无助。
而看到她一脸失神的样子，墨离忙伸手，示意苏九朝里屋走去道。
“苏九姑娘，世子福大命大，绝不会有事的。”
“世子一定要不了多久就会醒来了，他一醒过来便会想见你。所以，不如你现在先去这屋子里洗漱一番，属下让人给你送干净衣服进来。”
墨离的话，苏九听了，“好。”
她进里屋洗漱后，又重新换了套衣裙，刚出门就听到为顾砚书缝针的大夫，突然冲出来大喊。
“不好了，顾世子失血太多，一直昏迷着醒不过来！！”
“再这样下去，世子就很难醒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