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师傅的面色由红转青，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强压着怒火，声音低沉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你们在担心什么？是，这饭菜闻着确实香，可你们也不掂量掂量价钱！工人们那点工资，能吃得起几顿这样的？”
话音未落，不远处已经用完餐的工人们果然开始交头接耳。
王师傅作为老工人，率先站起身，朝着江晚柠朗声问道：“江老板，您这套餐定价多少？这么香的饭菜，怕是得四五十块一份吧？”
江晚柠站在光影交织的食堂中央，微微一笑，摇了摇头。
“三十？”另一个皮肤黝黑的工人试探性地接话，“三十也值！这肉炖得烂，菜也新鲜！”
就在这时，江霏霏快步走上前来。她清了清嗓子，声音清亮如泉，瞬间传遍了整个食堂：“各位工友听好了——这里是农场的员工食堂，所有套餐，员工福利，一律十元！”
她特意顿了顿，目光扫过工程队那一桌，“工程队的兄弟们也一样！这是钱总特意为大家争取的福利，从今天起，大家都可以来这里用餐！”
一刹那，食堂里鸦雀无声。
仿佛时间骤然凝固，所有人动作停滞，只剩下窗外隐约传来的风声。
紧接着，如雷的掌声和欢呼轰然炸响，几乎要掀翻屋顶。
“十块钱？！这、这怎么可能！”王师傅猛地站起身，碗筷哐当一声响，“在城里十块钱连碗清汤面都买不到啊！”
工程队那边更是沸腾起来，几个年轻工人甚至跳起来击掌：“钱总万岁！晨晨大厨万岁！”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整个食堂仿佛成了欢庆的海洋。
赵师傅和几个学徒呆立在角落，脸色煞白如纸。
他们的大锅饭，定价十五元，味道平淡如水，白菜炖得发黄，土豆煮得粘糊，鱼和肉经常用重盐重油掩盖新鲜度。
和眼前那香气扑鼻、荤素搭配、用料实在的套餐一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工人们早已蜂拥至江晚柠身边，七嘴八舌地问起来：
“江经理，以后天天都能来吗？”
“这价钱太良心了！我明天就开始在这儿吃！”
“就是！赵师傅那儿的饭跟这没法比……”
每一句话都像一记耳光，狠狠扇在赵师傅脸上。
他僵在原地，脸上青红交错，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就在这时，一只宽厚的手掌拍了拍他的肩膀。
赵师傅愕然回头，竟对上了钱文豪平静无波的目光。
“钱总……”他下意识要站起来，却被对方轻轻按回座位。
钱文豪瞥了一眼赵师傅餐盘里几乎未动的饭菜，眉梢微挑：“怎么，饭菜不合胃口？”
赵师傅喉头滚动，声音干涩：“……没，味道很好。”
“那是心里不痛快了？”钱文豪语气平淡，却字字清晰。
赵师傅终于忍不住，语带埋怨：“钱总，咱们之前说好的，工程期间由我们承包伙食。现在突然来这一出……是不是以后工地食堂就不需要了？”
钱文豪注视他良久，缓缓开口：“老赵，我给过你机会的。”
他顿了顿，声音沉了几分：“工人投诉饭菜差，我亲自去尝过。不止一次跟你提过，伙食要做好一点，预算不够可以商量。你呢？”
赵师傅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成本报上来一次比一次高，饭菜却一天比一天差。”钱文豪目光如炬，“你真把我当傻子糊弄？”
赵师傅彻底哑口无言，额头沁出冷汗，只能狼狈地低下头。
最终，在一片欢声笑语中，赵师傅带着学徒们灰溜溜地收拾东西离开了食堂。身后工人们愉快的交谈声，像针一样扎在他的背上。
与此同时，农场的老员工们也坐不住了。陈爱菊一把拉过女儿江霏霏，急不可待地问：“霏霏，不是说吃饭要刷卡吗？卡在哪儿办？”
江霏霏笑道：“妈，我已经给你和爸办了一张共同的……”
“那不行！”陈爱菊立刻打断，“你爸今天中午一口气吃了两份套餐！我得和他分开用，各刷各的！”
江霏霏哭笑不得：“你和老爸也就是偶尔来吃，用不着每人一张吧？”
“谁说是偶尔？”陈爱菊眼睛一瞪，“这么好吃的现成饭，我天天都想来！别啰嗦了，快带我去办卡！”
她边说边拉着女儿往外走，嘴上还不忘调侃：“哎哟，现在不嫌我天天下馆子浪费钱了？”
陈爱菊没好气地拍了下女儿，脸上却掩不住得意：“哼，你妈我现在自己能挣钱，可不差这一口吃的！”
周围人一听办卡，也纷纷涌向办卡点。
不一会儿，临时设置的办卡处就排起了长队。
农场职工和工程队工人混在一起，个个脸上洋溢着期待的笑容。
小红忙而不乱，一边操作电脑一边耐心解释：“叔，您先扫码充值，转多少我给您充多少。”
一位头戴安全帽的工人大叔笑呵呵地点头，掏出手机——直接转了一千元。
小红愣了一下：“叔，您确定充这么多？会不会用不完？”
工人大叔笑得眼角的皱纹都堆了起来：“不多不多！我刚问过江老板，她说可以带家人来吃。等过段时间放寒假，我儿子也来帮忙，我们爷俩一起吃！”
有了这个开头，后面的人纷纷效仿，充值金额一路上涨，几乎人人都充了上千元。
“我一日三餐都打算在这儿解决了，一千块也就管一个多月！”
“就是！我还想让我老婆孩子也来尝尝呢……”
食堂后厨，晨晨隔着玻璃静静望着眼前喧闹而满足的人群。
每一张餐盘都被吃得干干净净，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
他抿紧的嘴唇终于微微扬起，眼底像落进了星光般亮晶晶的。
江晚柠悄然走到他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看，大家都喜欢你的手艺。”
晨晨用力点头，因激动而有些口吃：“晚、晚上！做更好吃的！”
食堂里，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工人们吃饱喝足，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说笑，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满足和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