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高台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不知过了多久。
张彦云才深吸一口气。
“师尊……宋鹤卿已经扛下了灰五爷的事，你们为什么还不放过他？”
“不是我们不放过他，是五仙山和他……只能活一个。”
老天师苦笑道，“灰五爷被杀，北方五仙咽不下这口气的，如果他们不报仇的话，那以后谁还把他们北方五仙当回事？”
“师尊。”
张彦云怒斥道，“我们天师府不该这样的……宋鹤卿为了我们天师府牺牲了这么多，你们居然还要他的命，这是名教该有的样子吗？”
……
老天师嘴唇蠕动，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张天师，很多事不是像你看到的这么简单的。”张维之苦笑道。
“张掌教，我是天师府当代天师，你有什么事不和我沟通……反而和我师傅说，那就是不把我当回事了？”
张彦云正色道，“既然如此，那以后我们有事就不要再说了，你管好你的景教，我管好我的天师府就是。”
这番话一出口，把张维之也干沉默了。
“哈。”
宋鹤卿忍不住笑了一声，“张天师……他们不是不跟你说，是不想你掺和进来而已。”
“什么意思？”张彦云皱眉道。
“天师府、景教在天上……不对，其实是我们人界，在仙界有个门派，叫做九天阁。”
宋鹤卿点燃了一根烟，笑眯眯道，“你知道九天阁是用来做什么的吗？”
“做……做什么的？”张彦云震惊道。
“推翻五岳府君。”
宋鹤卿一句话，让老天师和张维之脸色大变。
整个高台顿时被迷雾笼罩了起来。
“怎么？我说错了？”宋鹤卿笑眯眯道。
“宋鹤卿，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老天师咬牙道。
“我知道啊。”
宋鹤卿撇嘴道，“你们无非就是想恢复以前上古时期的样子……人人都可以修仙，人人都可以得道，是不是这样的？”
“你……你怎么知道的？”张维之惊恐道。
“我猜的呀。”
宋鹤卿摇头道，“我原本以为你们是贪恋人间的权势……后来我觉得不是，你们连仙界都不想去，还贪恋过屁权势啊。”
“而且我和安少卿聊了一次，他和我说，你们所谓的名教，一直对祆教有偏见，而为什么有偏见？要我说嘛？”
“因为祆教，大部分都不是人族。”
老天师一字一顿道，“宋鹤卿，你也是人族……人族看着是天地主角，可实际上，大家都是被当猪狗一样养着。”
“不不不，是你们被当猪狗一样养着，我可不是。”
宋鹤卿斜眼道，“我有自己的朋友，有自己的家庭，也有自己的孩子，是你们觉得不忿。”
“我以前不懂，为什么修为到了金仙，甚至太乙金仙，还想要渡劫，追求长生不老的话，也不至于这么去冒险，后来我才想明白，你们的目标就是对付泰山府君他们。”
“宋鹤卿，你是帮我们，还是帮他们？”张维之沉声道。
“这就是我和你们的不同啊。”
宋鹤卿苦笑道，“你们为什么觉得，我喜欢掺和这种事呢？我其实对于修行最大的期待，就是长生，至于你们的争斗，那是你们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那你为什么还帮助祆教争取名分大义？”老天师皱眉道。
“这不是你们逼的吗？”
宋鹤卿摊摊手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如果不想办法自保的话，那我岂不是很蠢？”
“你……你搞出这么大的事，就是为了自保？”
张维之瞪大了眼睛。
“对啊。”
宋鹤卿满脸无辜道，“我觉得泰山府君统治也没什么不好……毕竟我当普通人的时候，日子过的也不错。”
“你们想推翻他们，恢复人族的荣光，那是你们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人族兴盛了，能让我到混沌大罗金仙吗？”
“原来我们都想错了。”
老天师苦笑道，“当初……真不该让你去杀灰五爷的。”
“还装蒜，你就是想让我去杀灰五爷，然后顺手把我也给杀了。”宋鹤卿撇嘴道。
“师尊……为什么要杀你？”张彦云诧异道。
“因为我修炼很快呀。”
宋鹤卿轻笑道，“我这样的人，不受他们的控制……到时候万一他们真和泰山府君打起来，我帮谁可说不好。”
“这……”
张彦云顿时沉默了。
“宋鹤卿，你觉得我们不能成事？”张维之正色道。
“老兄，你看到过泰山府君杀人吗？”
宋鹤卿递了根烟给他，“我看到过……他去杀五仙堂的人，只是用了一个分身，就把五仙堂的人当猪狗一样杀。”
“你觉得，九天阁能比五仙堂强到哪里去？如果真打起来，说实话，泰山府君荡平整个人间甚至仙界，都是只是时间为问题，而像他这么强的，还有四个。”
……
这番话一出口，把张维之和老天师都给干沉默了。
不知过了多久。
“哎。”
张维之长叹了一口气，“或许你说的对，我们不该抱有这样不切实际的幻想……”
“还打算稳着我呢？”
宋鹤卿笑骂道，“你们愿意和泰山府君打，那是你们的事，和我又没关系……我不帮你们，也不会去帮着他的，当然，我实力低微，也帮不上什么忙。”
“宋鹤卿，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希望你能替我收尸，也算是成了我们师徒一场的情义如何？”老天师认真道。
“不如何。”
宋鹤卿白了他一眼，“老天师，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想着算计我呢，我要是去替你收尸，那泰山府君不得打我啊？他打我，我不得反抗啊？”
“这一来二去，我又得掺和你们之间的事，我说不是贱骨头？”
扑哧！
老天师和张维之都笑了起来。
张彦云也是眼神复杂，这家伙……实在太聪明了。
“行了，景教也好、天师府和祆教也好，你们都干好自己的事吧，哪怕真有那么一天，也不是现在不是？”
宋鹤卿拱手道，“你们别得罪我，我也不想得罪你们……告辞。”
他说完以后，身形就逐渐消失。
张维之和老天师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神里的凝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