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很快传到内阁,首辅陆承宗气得当场摔了茶盏,怒喝道:
“成何体统!商人逐利之徒,怎可染指科举?”
他连夜奋笔疾书,起草了一篇言辞激烈的《请禁商籍科举疏》。
然而,次日早朝时,朱方正当众甩出的
《商帮捐粮碑记》却狠狠地打了他的脸。
碑记上清晰地刻着二十七个州府商人
在西北旱灾中慷慨捐出的三十万石粮食,
以及在黄河决口时齐心协力修筑的八十里堤坝。
“陆大人说商人重利轻义,”
朱方正目光如电,扫过噤若寒蝉的言官,声音铿锵有力,
“那请问去年冬月,是谁在京城施粥三月,救活了两万饥民?
正是在座的沈万河沈老先生!”
说着,他举起一本《商道》月刊,
“商贾之道,利国利民。本宫已着令国子监,开设‘货殖科’,
商籍子弟可在此研习算术、地理、海外通商之术,
合格者一样能穿绯袍、执笏板!”
朝堂上顿时炸开了锅,
支持的官员大多是受过商人恩惠的寒门士子,
他们深知商人的力量不可小觑,
且这一举措也为更多寒门子弟提供了晋升之路;
而反对的皆为世族豪门,他们害怕商人势力崛起,
会动摇自己的地位。
陆首辅和太子因为利益立场不同
开始分道扬镳。
但当皇帝看到户部呈送的 “商税激增六成” 的奏报时,
终于缓缓开口,声音虽淡却不容置疑:
“太祖皇帝曾说‘足食足兵,民信之矣’,
商人能富国,便是大善。”
很大一部分成为了皇上修仙的银子
皇上当然支持。
陆承宗看着龙椅上皇帝倦怠却又坚定的神情,
心中一沉,忽然意识到,这场商权与士权的博弈,
从太子将商人子弟送入国子监的那一刻起,便已胜负已定。
腊月廿三,长公主府张灯结彩,一场盛大的宴席正在进行。
沈万河带着商盟成员身着华服,毕恭毕敬地向朱武姬行三拜九叩大礼。
朱武姬身着赤金翟纹礼服,显得雍容华贵,
她手持玉如意,静静地受礼。
鬓边的朱雀步摇随着她的动作轻轻颤动,映得满堂金箔生辉。
当沈万河呈上绣着天下商路的羊皮地图时,
朱武姬忽然轻启朱唇,笑道:
“本宫听闻,北方的马帮最近在传‘跟着朱雀走,银子赚成山’?”
“回殿下,” 山西票号的雷掌柜赶忙跪地叩首,
一脸谄媚地说道,“商人们如今才明白,从前给官员塞银子,不过是打水漂;
唯有跟着殿下,才能把钱变成权,把权变成护商的刀。”
他抬头时,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前日有个御史想查我们的账,他家娘子次日便收到了妇联的‘劝诫信’,
说他‘宠妾灭妻,有违妇德’。”
满座商人皆会心而笑,他们当然知道,所谓 “劝诫信”,
实则是妇联掌握了官员内宅的隐私,以此作为制衡手段。
朱武姬轻轻拍手,清脆的掌声在厅内回荡。
紧接着,八名身着男装的女子鱼贯而入,每人手中都捧着一个锦盒。
朱武姬微笑着说道:“这是本宫给诸位的新年礼。”
锦盒打开,竟是绣着各自商号标记的飞鱼服。
商人们见状,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朱武姬看着众人,缓缓说道:
“今后诸位行走商路,可着此服,遇州府官员,不必行跪拜礼。”
沈万河轻轻抚摸着飞鱼服上精致的银线,
思绪飘回到年轻时,曾因穿了件超过商贾品级的绸缎,
便被县太爷当街杖责的场景。
如今,长公主竟让商人穿只有官员才能穿的飞鱼服,
这分明是在向天下宣告:
商人群体,从此不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正月十五,京城正阳门热闹非凡。
当第一支穿着飞鱼服的商队浩浩荡荡地经过时,
百姓们纷纷围聚过来,惊异地发现,
领队的沈万河竟与城门校尉平起平坐,谈笑风生。
更令人震撼的是,商队车辕上插着两面大旗:
一面是 “商” 字杏黄旗,一面是长公主的朱雀旗。
而在队伍中央的马车上,端坐着一名戴着帷帽的女子
那是长公主府的女官,正代表朱武姬巡视商路。
这一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般,迅速传到江南。
曾经依附于世族的中小商人纷纷改换门庭,
毫不犹豫地将商号招牌换成了朱雀标记。
苏州织造局的机房里,原本为官员织制官服的匠人,
如今昼夜赶工,只为缝制护商卫的制服;
扬州盐商的码头上,新打造的运盐船上
船头都精心雕刻着展翅欲飞的朱雀,
仿佛在彰显着商人群体的新生。
而在紫禁城的偏殿里,朱方正正看着商盟呈送的 “月捐清单”。
清单上明明白白地列着:
每月十万两白银,作为长公主府的 “安民费用”。
护卫在旁低声禀报:
“殿下,商人们现在都流传着‘捐银十万两,换得三代官’的说法,
那些世族豪门的佃户,都在往商盟的作坊里涌。”
朱方正忽然轻笑,指尖轻轻划过清单上鲜红的 “朱雀商会” 印章。
他心里清楚,这哪里是单纯的商会,
分明是个披着商盟外衣的政治集团。
他想起前日在国子监看到的商籍学子,
他们不再像传统士子那样只会空谈义理,
而是捧着《四海舆图》热烈地争论如何开通海外商路。
这些人一旦进入官场,必将成为长公主最坚实的财政与舆论后盾。
“去告诉长公主,” 朱方正将清单小心地收入匣中
,目光坚定地望向窗外渐融的积雪,“该让商盟的船队出海了。”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
“大武国的商队上个月到了泉州,我们的朱雀旗,
也该让西洋诸国见识见识了。”
当第一艘挂着朱雀旗的福船缓缓驶离港口时,
船上载的不仅是精美的丝绸茶叶,
还有一封盖着商盟与长公主府双重印信的国书。
朱方正深知,这场商权与皇权的联盟,
早已超越了当初扶持长公主登基的初衷
它正在重塑整个帝国的根基,
让延续已久的 “士农工商” 旧秩序,
在金币的碰撞声与商船的汽笛声中,悄然崩塌。
而他,将是这场变革最隐秘的推手,
直到那个让女子称帝、商人治国的梦想,
在血色与荣光中成为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