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天刚蒙蒙亮,好似一块还未完全揭开的灰布,透着些许朦胧。
原本死气沉沉的街道,就像被撒了把花椒面,“刺啦” 一下热闹起来。
街面上的小贩们纷纷支起摊子,扯着嗓子大声吆喝着,
什么 “热乎乎的包子嘞,皮薄馅大”,
“新鲜出炉的烧饼,香得嘞”,各种叫卖声交织在一起,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可谁也不知道,这看似寻常的热闹背后,究竟藏着啥猫腻。
怡红院的红灯笼一大早就亮堂堂的,
把门口那对威风凛凛的石狮子都映得泛着红光,
仿佛给它们披上了一层神秘的红纱。
院里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龟公们扯着尖细的嗓子,像唱戏似的招呼着客人:
“客官里边儿请嘞,我们这儿姑娘水灵,酒菜飘香,保您满意!”
姑娘们身上的脂粉香混着酒菜的香气
直往人鼻子里钻,让人有些迷醉。
二楼雅间的雕花窗户半开着,时不时飘出几句调笑,
还有骰子在碗里哗啦啦滚的声音,
伴随着阵阵欢声笑语,好一派热闹的寻欢作乐景象。
花魁苏小小今儿穿得那叫一个气派,
一袭大红戏服,上头绣着金线,在灯光下熠熠生辉,仿佛流动的金水。
头上凤冠更是华丽无比,明珠翠羽,晃得人睁不开眼。
她莲步轻移,身姿婀娜,往台上一站,
台下瞬间没了声儿,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她吸引过来。
锣鼓家伙一响,苏小小一甩水袖,开口唱道:
“刘大哥讲话理太偏 ——”
那嗓子清亮得像刚化开的泉水,脆生生的,
把花木兰的飒劲儿全唱出来了,每一个字都像是珠玉落盘,清脆悦耳。
台下坐着的可都是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
巨商吕老爷的侄子吕少爷,大喇喇地翘着二郎腿,
嘴里嗑着瓜子,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台上,
嘴角的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那模样活脱脱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呆子。
旁边吴侯爷家的庶长子吴强,倒是显得稍微稳重些,
时不时点头,还跟着节奏用手指轻轻敲桌子,一副很懂戏的样子。
后头俩五大三粗的保镖,如同两尊门神,
抱臂站着,虎视眈眈地盯着四周,那架势,仿佛连只苍蝇都别想飞进来。
吴强这人,平日里就争强好胜,虽是庶长子,
却一心想在家族里证明自己。
他身形高大,面色黝黑,浓眉大眼,
透着一股英气,但又夹杂着几分鲁莽。
此刻他盯着台上的苏小小,心里却也在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想着若是能和吕少爷交好,说不定能在生意场上多些助力。
那吕少爷,生得白白胖胖,一脸富家公子哥的骄纵相。
他身着锦袍,头戴玉冠,浑身透着一股富贵气,却又显得有些轻浮。
他今儿来,就是冲着苏小小的名头,想着在这温柔乡里好好享受一番。
正唱到精彩处,“砰!” 天空炸开一朵烟花,红得像血。
那声音震得人耳朵嗡嗡响,紧接着,“砰砰砰”,
接二连三的烟花在天上乱窜,把半边天都映红了。
知道内情的人心里 “咯噔” 一下,这哪是烟花,分明是集结的信号!
吴强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犹如见了鬼一般,猛地站起身,
酒壶 “啪嗒” 掉在地上,酒水洒了一地,浸湿了他的鞋面,可他却浑然不觉。
他冲吕少爷一抱拳,声音都在发抖:
“吕兄弟,对不住了,御林军急召,军令如山,
我得先走一步,下次再赔罪!”
说完转身就要走,脚步慌乱,差点被椅子腿绊倒。
吕少爷一把抓住他的袖子,急得直跳脚:
“吴兄弟,你搞什么?
正演到花木兰披甲上阵呢,这可是重头戏!
你这一走,多扫兴啊!”
他眉头紧皱,脸上满是不悦,眼睛瞪得像铜铃,似乎想把吴强瞪回来。
吴强使劲儿挣脱,额头上青筋暴起,他心里又急又怕,生怕误了军令:
“吕少爷,人命关天的事儿,我要是敢耽搁,脑袋就得搬家!
您就饶了我吧!”
说完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那背影显得有些狼狈。
吕少爷还没回过神,身后俩保镖突然齐刷刷抱拳:
“吕老板,老兵联盟有令,我们得马上归队。
雇佣金稍后退还,得罪了!”
话音未落,两人转身就往外跑,脚步匆匆,丝毫没有停留的意思。
吕少爷气得脸涨成了猪肝色,跳着脚大喊:
“喂!你们几个什么意思?
当我吕某人好欺负是吧?
说走就走,信不信我去老兵联盟投诉,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他气得浑身发抖,双手握拳,恨不得上去把两人拽回来。
俩保镖头都没回,其中一个挥了挥手,不耐烦地喊道:
“滚滚滚,您自个儿听曲儿去吧,我们可没闲工夫陪您!”
声音里透着一丝不屑,仿佛吕少爷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
吕少爷气得直喘粗气,抄起桌上的茶碗就想砸过去,可人家早没影了。
他正窝火呢,天空中又炸开一朵莲花造型的烟花,
美得晃眼,却让人心惊肉跳。
台上的苏小小停下动作,微微欠身,脸上带着歉意:
“各位看官,实在对不住,今日演出到此为止。
妇联有紧急事务,门票稍后退还,还请谅解。”
说完福了福身,莲步轻移,就要下台。
“等等!”
吕少爷跳起来,指着苏小小,鼻子都快气歪了,
“苏姑娘,你也跟着瞎起哄?
我可是花了大价钱来看你表演的,就这么草草结束,
当我吕家的钱是大风刮来的?”
他眼睛死死地盯着苏小小,眼神里满是愤怒和不甘。
苏小小停下脚步,眉眼弯弯,似笑非笑,
那眼神却透着一丝不容置疑:
“吕少爷,不是奴家不给您面子,实在是事出有因。
妇联召集,关系重大,还望您海涵。”
说完不等吕少爷再开口,莲步轻移,
消失在后台,只留下吕少爷在原地气得直跺脚。
吕少爷气得浑身发抖,转头瞧见龟公正站在一旁,抱着膀子看热闹。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抬手就要打:
“都是你们这些狗东西,串通好了耍我是吧!”
他怒目圆睁,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这龟公,平日里总是点头哈腰,一副谄媚的模样。
可此刻,他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吕少爷的手腕
轻轻一甩,就把人推得踉跄后退。
他冷笑一声,一把扯掉身上的绿衣,露出里头暗纹锦衣:
“吕少爷,别拿小爷撒气。
锦衣厂卫急召,这活儿,老子不伺候了!”
说完把绿衣往地上一扔,大踏步走了,那背影透着一股决绝。
原来这龟公,本名王二,本是个街头混混,
后来机缘巧合进了怡红院做龟公。
但他一直心怀大志,暗中加入了锦衣厂卫,等待着出人头地的机会。
今日这集结信号,对他来说,正是实现抱负的契机。
吕少爷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
看着空荡荡的院子,脑子嗡嗡直响。
好好一场戏,就这么散了,
周围的人跟中了邪似的,全跑了。
他摸了摸空荡荡的袖兜,突然觉得这怡红院的红灯笼,
红得瘆人,好似一双双诡异的眼睛在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