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瑶的声音凄凄惨惨，双目红润，整个人透着一股悲愤。
羽凡微微挑眉，看着她这副天塌了的模样。
“啊？怎么了？你不是一直找回去的路吗？怎么，今天突然转性了？”
“路？”青瑶闻言，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愤怒，“哪有什么路！十年了，我的金丹都快撑不住了！天地法则在针对我！我再不想办法，迟早要被天地给磨灭了！”
羽凡眨了眨眼睛，终于意识到事情比他想象得更严重。
他知道青瑶的性格，这姑娘虽然性子活泼爱闹，但本质是个天生的剑修，哪怕被困在十三州这么多年，也很少真正流露出慌乱的情绪。
但现在，她是真的急了。
羽凡打量了一下她的状态，果然……青瑶身上原本流转不息的金丹真气，如今变得极不稳定，气机晦涩，甚至连体内的金丹，都隐隐有种被天地排斥的迹象。
这不对劲。
从修仙界的常理来看，末法时代只是灵气衰竭，不该有这种情况。
“说说具体感觉。”羽凡收回玩笑的态度，正色道。
青瑶见羽凡认真，深吸一口气，回忆道：“大概在三年前，我就开始察觉到自身金丹的运转出现异常，最开始只是修炼速度变慢，但到了近两年，我感觉金丹仿佛在被世界削弱，明明还是金丹，却好像……正在被一点点同化成筑基。”
羽凡沉思片刻，问道：“那云霓裳呢？”
“她也不例外。”青瑶苦笑了一下，“我前两天去找她，发现她已经不敢随意调动金丹修为了。”
羽凡眸光一凝。
他知道青瑶和云霓裳的实力，青瑶本就是九重天的修士，而云霓裳则是在末法时代成就的金丹，两人皆是天骄，若她们都无法避免这种情况……
那意味着，不仅是末法时代灵气枯竭那么简单了，这片天地已经不允许金丹存在了。
羽凡缓缓吐出一口气，抬眸看向青瑶：“所以……你来哭诉了吗？”
青瑶眼睛一瞪：“什么叫哭诉？我这是和你商量！你不也觉得这情况不对劲吗？”
羽凡笑了一下：“放心，我已经打算游历十三州，顺便去找找封仙晶。”
这游历的决定，不只是为了封仙晶，也不只是为了传播武道。
他自己，也到了该更进一步的时候了。
这些年来，羽凡一直能感受到天地间流动的变化，仿佛有某种莫名的存在正在注视着他，每当他静坐修行，心头便会生出一丝悸动，如芒在背，挥之不去。
这不是错觉，也不是无谓的忧虑，而是直觉，武者的直觉。
羽凡微微闭上眼睛，感受着体内的变化。
神念弥漫肉身，四象之意早已圆融无瑕。
但他知道，若是就此闭关苦修，或许数百数千年后，他能顺理成章地踏入更高境界，但那样的突破，终究是不彻底的。
武道之路，本该是破而后立。
无论是敌，还是自身的桎梏，他都要一拳打碎。
任尔千般法，我自力破之。
既然如此，便该出去看看，这片天地究竟在酝酿什么变故。
……
此刻，长生楼地下室。
羽凡屈指一点，真气自丹田涌动，四象虚影在他身后浮现，缓缓沉入大地之下。
顷刻间，虚空涌动，一道隐晦的武道阵法凝成，无形的力量隔绝了天地间的压制。
“这座阵法，能护住长生楼百余年。”羽凡转身，目光落在云霓裳身上，“金丹虽被天地所排斥，但在此地，可得暂安。”
云霓裳望着地面上浮现的四象纹路，眼底闪过一抹震撼。
这种阵法，并非灵气运转，而是以纯粹的武道之意隔绝天地压制。
“武道，竟能做到如此地步……”
云霓裳低声呢喃，心头震动难平。
她是大宗师，所以更知这等手段的恐怖。
羽凡摆了摆手，不以为意。
“青瑶，云楼主，这一别，不知何时再见。”羽凡语气淡然，转身便踏步向前，身形一闪，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夜幕之中。
青瑶眨了眨眼，忽然反应过来，怒道：“喂！你就这么走了？亏我陪你十年，你连个告别的机会都不给我？”
风声回荡，羽凡的身影早已消失在远方，唯有余音飘来：“想走就走，武者行路，岂能拖泥带水？”
青瑶气得跺脚，握紧拳头。
云霓裳轻轻一笑，望着远去的天际，轻声道：“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哪天你走了，他估计也是这副模样。”
青瑶愣了愣，忽然又有些泄气。
“也是……”
长生楼外，风卷云涌，夜色茫茫，天地沉静。
……
羽凡独行于天星岛之外的荒野，脚步轻缓，每一步踏出，身形便在虚空中拉出一道残影，身后留下一道被真气震荡的尘埃痕迹。
他并未施展身法，而是以最纯粹的行走方式前进。
天地间的气机流转微妙，一呼一吸之间，体内真气自然而然与周围环境交汇，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每一次迈步，体内的力量都在微微调整，趋于圆满。
这便是武圣之境的妙处，即便不刻意修行，行走间亦是修炼。
……
第一站被羽凡定在青州。
夜色沉沉，天穹之上，星辉如练。
羽凡行走在崎岖的山路之上，真气运转，步履沉稳。
两百年……
“周兄啊，之前本来碧海州之行结束便回来看望你的，没想到这一拖，便是两百年沧桑。让你久等了。”
碧海州和青州的分界点是一巨大的山脉，名为苍茫山。
苍茫山横亘在青州与碧海州之间，蜿蜒千里，山势起伏，崖壁间生长着粗壮的古木，枝叶盘绕，如虬龙交错，遮天蔽日。
羽凡立在山道之上，眺望远方，目光深邃。
这片山脉，昔日被灵舟来往飞渡的修士视作寻常，如今却成了一道天然屏障，阻隔着修行者的脚步。
而今，天地规则收束，传送阵失效，灵舟之术衰微，羽凡只能自己慢慢走过。
羽凡迈步前行，四周寂静得诡异，偶尔传来的兽吼声并不显得凶猛，反而透着几分颤抖与惶恐。
羽凡微微皱眉，空气中弥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不是新鲜的血腥，而是陈旧而弥漫的，透着一种深埋在山林之中的腥腐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