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是谁不重要,我们可以是任何人,重要的是你想成为谁……”
项天孝放下手上的工作,走向哈尼基尔,顺路拿了一只文件袋在手上,翻了翻从里面掏出来一张有油墨照片的文件,提在自己脸旁:“……哈尼基尔的委任状,这张照片上的就是我……像吧。”
哈尼基尔瞪大了眼睛看着站在身前两步位置上的男人,差点又弹身站起,但最后只是挪了挪反曲身后的手臂坐稳,平复心情,盯着面前完全用绷带包裹头脸,看不见半分样貌的男人,嘴角抽搐但语气坚定地咬牙切齿道:“……像,真像,你确实是哈尼基尔。”
项天孝满意点点头,随手把手上的文件都丢在了旁边一只箱子上,走回到了沙盘旁边,继续完成他的棋子雕刻:“好了,我是哈尼基尔,奥纳菲王国的男爵,拥有十五年合法开拓权,以及领地三年免税的福利,所以这里就是烂根子领了……那么你是谁?陌生人。”
哈尼基尔哭丧一张脸,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我……我是……”
项天孝:“人啊,不能总想着自己,‘我’,我自己眼中的自己,他人眼中的自己,你先想到的是自己,这是不对的,你很聪明,女人和小孩能够粗心大意,但男人不行,否则就将付出生命的代价。”
他这句话莫名让哈尼基尔心中有所触动,突然脑中灵光一闪,想起了跟自己一起上路,结果被毒瘴要了命的那个倒霉小弟:“我叫维图尔!是的,卡拉托姆城的维图尔!”
项天孝抬了下头:“哦,我亲爱的维图尔,那么能告诉我你的故事吗?我们只有互相了解彼此,才有可能成为朋友。”
哈尼基尔想了想,感觉自己的故事没有什么不能说的,而且也没有不说的必要,他混贫民窟黑道的,身段可柔软得很:
“呃……我出生在王国西边一个没有名字的村子里,没什么小时候的记忆,只记得跟着村子里的人一路乞讨,等开始懂事的时候,我就在卡拉托姆城里了……家里的人嘛,没什么记忆,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少一个,不是死了就是跑去其它地方讨口子了,后来我做了些买卖,有点身家,就买了爵位来大瘴省发财……能给我松松吗?”
说着说着,回忆着自己一生摸爬滚打,黑帮匪气上来,侧着身子往椅子靠背里一瘫,痞里痞气的。
项天孝继续忙自己的:“不,我亲爱的维图尔,你说的是我哈尼基尔的故事,并不是你自己的……为什么你想到的先是别人,而不是自己呢,你这样是无法获得真正友谊的。”
哈尼基尔感觉自己的脑子跟不上这个神秘包头男了:“呃,那个……维图尔,我……维图尔只是一个普通向往义气、兄弟、战斗的大男孩罢了,这样没人管的野狗城里千千万万,就跟你这村里在街上跟鸡鸭一起跑的孩子一样。”
项天孝:“这里不是村子,是烂根子领……城里无数野狗,我这里没有野狗,那些孩子是在为自己的口粮工作,看管家畜,天亮赶出去吃觅食,天黑了要一只不少的带回来……要看住不准糟蹋庄稼,掉进湖沼里了要救上来,野兽溜进来了,打得过就得战斗,打不过就要叫大人,是赌上性命的工作……而你就只是满街跑,只想着混马路的野狗,这对吗,这不对。”
哈尼基尔不知不觉中被绕进来了:“该溜子就该溜子,我们不满街跑又该怎么活?没人教我们,没人管我们,记忆里的每一口食物都不知道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但起码不用跟你们这村,呃,领地里一样,泥地里打滚,再破烂的补丁衣服,也比你这里的市政厅卫兵穿得好!”
项天孝削出了一个三角金字塔,十分满意,去到一旁桌子上使用鹅毛笔沾着墨汁在上面一通写写画画:“知道这里是领地,但你见到我,却不肯叫我一声领主,来到我公馆里,也不带见面礼,明知最破烂的衣物,对我们来说都珍贵无比……你一见到我,只是把我当成了恶霸、绑匪、袭击者,什么都没有考虑,觉得只用知道你城里的那套规矩就足够了,所以直到现在,你也没有想要获得我的友谊。”
“呃……”一通说教,居然让哈尼基尔觉得自己确实有点不对,然而转眼就回过神来,“……呃,哎?不对!不是……我是被你们绑来这里的啊!不是你们把我押送过来见你的吗,哪里是我自己想来见你的啊!!”
说着还回过头去看大门,似乎想要把士兵叫进来对质。
项天孝淡淡道:“你做出了什么决定,就会付出什么代价。政治和犯罪没有区别,都是一门看价码的生意。不要让憎恨蒙蔽了你的判断力。你都不愿意叫我一声领主,怎么知道我不能给你一个你无法拒绝的价码?”
哈尼基尔虽然被绕得云里雾里,但却莫名觉得他这一句话算是有些道理的,想着无论如何自己也是人在屋檐下,黑道上也是讲代价的,于是配合道:“那么领主……尊贵的哈尼基尔领主,烂根子领男爵大人。”
项天孝放下手上的工作,慢慢走到哈尼基尔身旁:“你叫我一声领主,那你就是我的领民,今后在这里生活工作,遇到困难我会帮助你,而当将来我遇到困难,也会需要你的帮助,总一天你会为今天的决定感到庆幸。”
“……”哈尼基尔对于将来怎么样不清楚,反正至少现在他很庆幸不会马上死了。
项天孝伸手从边上一长桌上抓起一只手铃摇了摇,房门立即敲了两下,进来了一名充满爆炸性力量感的女人。
哈尼基尔离门口不远,回头看去,就跟这个一身呢子猎装的女人对视上了,顿时升起一股老鼠被猎豹盯住了的错觉——打不过,甚至连一战的念头都升不起来,实力相差太多太多了——浑身僵直动弹不得,甚至连眼皮子都动不了,只能傻乎乎大睁着眼向萨莱梅行注目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