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嫣然公主跟明帝感情极好，关键时刻她也出来求情。”
“武明空对自己的女儿终究是没狠下心，再一个，她也确实考虑到自己登临帝位之后的局势之困难，而且明帝失去了赤焰军，对她而言再无任何威胁，扶持他上位当个傀儡也并无不可。
于是，武明空便答应下来。”
“从那之后，便是明帝登临帝位，武明空垂帘听政，而嫣然公主则从中斡旋。”
这下苏云终于明白了一些。
“也就是说，当年的明帝即便身为傀儡也并不安分，他手腕特殊，心思深沉，当傀儡的时候便招揽心腹，重新培养自己的势力，天长日久之下，便再一次将武明空架空，然后他便真真正正地成了大周皇帝。”
林若甫点点头，补充道。
“其实当时明帝说的没错，武明空的身份问题也不假。”
“整个大周朝堂对于皇室正统的信仰几乎成了一种执念，明帝在收拢人心的过程中非常顺利，“超出想象的顺利，这也是他能够架空武明空的最大原因之一。”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薛安之和老夫展露头角，彻彻底底成了明帝的心腹，帮助他坐稳帝位，将武明空排挤到一旁。”
“但是，虽然武明空失势，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她麾下势力仍旧十分顽固，故而明帝一直以来也不敢把她怎么样。”
“所以，武明空便被打入冷宫，而出于对嫣然公主的愧疚，明帝便善待嫣然公主。”
“但武明空毕竟是嫣然公主的亲生母亲，所以嫣然公主一直以来对明帝的态度也很是不敬，也正是因为这个，她最后才被打入冷宫。”
苏云长出一口气，听在耳中，她万万没想到事情竟然复杂到这种地步，但现在梳理完成之后，也越发感叹这其中的每一个人都不是泛泛之辈。
在获得真相之后，她忽然猛地抬起头，想明白一个问题，她看着林若甫开口道。
“若是按照这种情况来看的话，明帝早就有能力彻底除掉武明空一脉，只不过是因为薛安之野心勃勃，成为他的心腹之后，才能钳制住明帝的手脚，让他无暇对武明空下手。”
“而现在，薛安之一脉既然已经被我除掉，那么武明空是不是也危险了？”
林若甫点点头，笑着说道。
“所以老夫说你真是个人才，薛安之一脉你竟然真的能够除掉，当然，这也少不了明帝给你的权力。”
“这一下你应该明白，明帝此前为何如此支持你查前朝旧案，也支持你查唐朝北的冤案，因为在这个过程中，他就有足够的证据、足够的理由对薛安之一脉下手，进而便是扫除武明空，彻底稳固朝堂。”
苏云脑海中闪过嫣然公主那妩媚的俏脸，有过鱼水之欢之后，她对此人的感情变得更为复杂。
什么武明空一脉，什么朱雀阁，她完全不在乎，她唯一在乎的人现在只有这嫣然公主。
她有些喃喃地开口说道。
“这岂不是说，是我害了嫣然公主，也是我害了武明空一脉？”
林若甫缓缓摇头，开口道。
“苏云，都到这个时候了，你也已经是一位朝中大员，做事难道还仅仅纠结于对错吗？”
“从始至终，你们就不可能走到一起，因为立场问题。”
“而且对于整个大周来说，你做的是利国利民之事，足以被千秋歌颂。”
听完林若甫的话，苏云眼中的愧疚顿时消失不见，她也明白了林若甫的意思。
这仅仅是立场不同而已。
此前，大周无法彻底发展起来，朝堂之间互相制衡、派系众多是最重要的原因之一。
如今她扫平薛安之一脉，而且又将矛头对准武明空，一旦这两大威胁被扫除，朝廷一片清明，以明帝的手腕，怕是要不了几年就能彻底崛起，尤其是在南蛮已经被大周吞并的情况下，此后联合波斯，对周边三国形成碾压之势，要不了多久，整个中原的东南一角便只剩大周一家，雄踞一方绝不是说说而已。
那样的话，整个大周才能真正迎来盛世，这也是前朝皇帝和当今明帝的毕生夙愿。
想到这里，苏云一阵苦笑，他的眼中满是怅然。
他原以为自己凭借着前世的知识能在这里横着走，甚至还造出了热武器，但是在这波云诡谲的朝堂之中，他就如同一叶扁舟，一切事情仿佛都是既定好的，全在明帝的算计之中，而他只不过顺势而为，推动这一切局势往前行进。
说白了，无论如何，他也只是明帝手中的一颗棋子，只不过目前看来，明帝对于他虽有利用、虽有算计，但对他确实很好。
不然的话，自打他跟那苏世仁断绝关系之后，只是一介草根出身，又怎么可能如此在朝堂中站稳脚跟？
“诗仙”之名只是儿戏而已，那是给天下人看的，不是给大周朝堂的那些弄权之辈看的。
在想明白这个问题之后，苏云回过神来，这一刻，他整个人仿佛都变得成熟了不少。
因为经由林若甫的讲解，看清一切事情的走向和真相之后，视线也豁然开朗，心胸也彻底打开。
“那么，如果我们的推测没有丝毫偏差，下一步圣上的动作很可能是斩杀苏世仁，彻底平了护国侯府，而后给我封侯。”
苏云道。
林若甫点点头。
“应该就是如此。
“你现在虽然已经在朝堂中站稳脚跟，而且有西厂和禁军两大势力相助，本身也是户部尚书。”“但凭你现在的实力，仍旧无法与武明空抗衡。”
“而在直面武明空时，明帝便不可能自己出手，所以他必定会为你铺路。”
“你刚刚担任户部尚书不久，虽然屡立奇功，但封无可封，接下来只能从爵位入手。”
“而苏世仁一旦死了，这护国侯的位置就空出来了，最后必然落在你的头上。”
“到时候，你既是护国侯，也是大周的户部尚书，西厂与禁军拱卫在侧，也便真正有了对抗武明空的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