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鹃久违地不用别人叫就起了个大早，带着蝉花一起坐在院门口的门槛上，眼巴巴等着秦远山来接。
“蝉花，带着杜鹃回屋等，门槛子坐烂了。”
“妈，她不听我的。”
绷着小脸的杜鹃，目光坚定，气势十足，昨晚拒绝跟灯芯一个炕上睡，钻桂芝屋里头去了。
新房子有了两间屋两个炕，桂芝就和几姐妹分开住了，杜鹃本来不同意，灯芯告诉她，让妈歇歇，晚上老睡不实诚，不停给你俩盖被。
想着桂芝时不时就犯晕，她还是妥协了，但是还是跟蝉花一个被窝。
又等了没多长时间，秦远山的马车才到。
杜鹃等不及地站起，小跑迎上去，手还不忘抓着蝉花。
桂芝一看门槛子上的两人不见了，赶紧追出来，这才看见秦远山的马车到了，两个已经喜滋滋地坐在了板车上。
“远山呢，就麻烦你多看着点，净给你添麻烦。”
“阿姨，那我们走了。”
“嗯呢，走吧走吧，跑慢点哈，别急。”
秦远山往院子里看了看，灯芯应该一早就上山去了，不见人影。
坐在车上离靠山屯越走越远，杜鹃的兴奋劲儿越来越高，小嘴叭叭冒话儿。
“蝉花，你想吃啥?我想吃肉肉，糖葫芦肯定是没有了。”
“咱妈把钱给我了，说少买东西。”
懂事的蝉花一直紧紧抓着自己的小挎包，里头是桂芝早上刚给的巨款五块钱，特意叮嘱，别让远山哥哥花钱。
秦远山脸上带着笑意侧着头，看蝉花的紧张样儿。
“蝉花，你把挎包先给我吧，装我包里，保险。”
这倒是个好办法，蝉花立马摘了挎包，拿给他。
这才呼出一口气来。
真是害怕钱弄丢的压力让她难受得不行。
露出沙土的大路，走起来快上不少，放松下来的蝉花杜鹃一路上看着林子里的风景，倒也不觉得漫长。
也差不多到了中午饭的时间，马车就直接停在了国营饭店门口。
将两个小娃娃抱下车，怯生生的两个小娃娃跟在秦远山身后，服务员王姐已经跟秦远山灯芯相熟，倒是第一次见到两个小娃娃。
“哟，谁家小丫头，长得带亲样儿。”
“灯芯的两个妹妹。”
“怪不是，跟姐姐有点像。”
安顿两个坐在凳子上，秦远山拿着菜单，点了个拔丝地瓜，锅包肉，卤牛肉，凉拌西红柿，还有四个馅饼儿。
服务员王姐笑呵呵记在本子上，打量秦远山。
这肯定是处上了，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灯芯咋没来？”
“她忙着上山。”
“好些日子没见她了，开春天天看见她往镇上跑，一天造的不像样儿，这小丫头可真是能干，我都想让她来这上班，她不来，嫌挣得少，谁娶了她可真是好大的福气。”
秦远山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唇角，还是落在王姐的眼里。
“你俩这男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啥时候吃你们的喜酒？”
秦远山的唇角又恢复了平静，灯芯只想处处看，可不让他昭告天下。
他还不知道原因，想不通。
“就这些吧，王姐，上快点，孩子饿了。”
“成，我让后头快着点儿。”
规规矩矩坐在凳子上的蝉花杜鹃，拘谨得一动不动。
秦远山看着她们两个的模样，可爱得不行。
“就跟在自己家一样，没什么好怕的。”
蝉花九岁了，长大一些的她比小时候更加羞怯，杜鹃性格倒是一如既往。
“那我就随便儿啦，桂芝在家天天嘱咐让我们别闯祸，出去听话，整得我都不敢动了。”
说罢挪了挪屁股，四处张望，盯着其他食客的桌子好奇。
等了没一会，一盘盘菜被端上了桌，杜鹃伸着脖子看菜盘，嘴角亮晶晶的。
秦远山又多要了两个碗，把菜往空碗里夹，看着她们两个一边吃，一边‘哇’个不停。
好像不用动筷子，看她们两个吃都能饱了。
他都不知道自己原来这么喜欢小孩。
等吃饱喝足，秦远山准备付钱，蝉花弱弱地吱声。
“用我的。”
秦远山笑笑，摸了摸蝉花的小脑袋。
“下回，下回你请我。”
杜鹃打着饱嗝，昏昏欲睡地看着蝉花。
“你的钱指定不够。”
有些慌张的蝉花小脸通红，困窘地看着地面。
秦远山蹲下身来，对着蝉花说道：“一会去供销社，请我吃糖。”
蝉花眼睛顿时亮晶晶，猛点头。
到了供销社，蝉花领着杜鹃就直奔着粮油柜台。
柜台里的李姐一看着秦远山顿时喜笑颜开。
“哎呀，小秦你来啦。”
“嗯，买点糖。”
蝉花回过头，仰着脑袋问。
“远山哥哥，你想吃哪种？”
秦远山看了看，伸手指了指水果糖。
正是上次灯芯塞到他嘴里的那一种。
“阿姨，我要一斤这个。”
李姐拿着拿出铲子，一边装一边拉家常般说了那天发生的事。
秦远山这才知道还出了这种事，偏头看了看旁边柜台上站着的不是赵莹莹了。
“哎呀，这个赵莹莹说白了就是看上你了，看你那个妹不顺眼，结果踢到了铁板上，现在罚去仓库三个月。”
秦远山蹙着眉，冷峻的脸上也没了笑意。
这丫头什么都不和自己说。
等糖称好，蝉花拿着一块钱踮着脚递给李姐，李姐找回来七毛，又递到了蝉花手里，“你这小丫头挺大方啊～请你姐夫吃糖。”
蝉花一本正经说道：“我姐夫对我好，我就给他买好吃的。”
李姐的脸上一副吃惊又吃瓜的表情，还真是没猜错。
秦远山刚刚绷着的脸此刻浮上了笑意，会说话，多说点。
领着蝉花杜鹃就往另一个柜台去。
柜台里头现成的书包只有一种，帆布的单肩挎包，颜色也只有两种，军绿和深蓝。
“你俩喜欢什么颜色？”
杜鹃扒在柜台上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纠结了一下。
“蓝色，蓝色好看。”
“蝉花呢？”
“我喜欢绿色。”
秦远山摸向上衣口袋。
“同志，我要两个书包，一个蓝色一个绿色。
再拿十个本子，十根铅笔。”
蝉花和杜鹃简直以为自己在梦里，此刻的秦远山身上简直是闪闪发光。
在家收拾屋的桂芝还不知道，自家姑娘的喜悦，只听着有人哐哐拍院门。
她手里还拿着扫地的扫帚，忙不迭去开门，却是万万没想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