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算是看透你了!上周部门聚餐就你不去,这周团建又说有事,你当公司是你家开的?合着全部门就你特殊是吧?”
你把手机拿远些,听着丽丽在那头喘粗气,窗外的蝉鸣突然变得刺耳。“我上周要赶方案,这周要去给我妈送药,怎么就特殊了?”
“赶方案?谁不赶?小周孩子发烧还在公司通宵呢!你那方案就差你那两小时?给你妈送药不能周末去?我看你就是打心底里看不起我们这群同事,觉得跟我们吃饭掉价!”
你捏紧了手机壳,边缘硌得手心发红。“丽丽,我不是看不起谁,是我真的累。每天通勤两小时,下班只想躺着,聚餐要吃到半夜,我第二天起不来。”
“累?谁不累?成年人谁活着轻松?你以为就你有妈要照顾?我爸住院的时候我还在陪客户喝酒呢!你就是太自我了!一点团队意识都没有!”
“团队意识就是逼着自己陪笑喝酒?就是明明不想去还要硬撑着说‘我没事’?”你突然提高了声音,楼道里的声控灯亮了,“我去年为了陪客户喝到胃出血,是谁在医院给我端水?是我妈!那些喊着‘姐妹加油’的同事,第二天还不是拿着我的客户资料去跟领导邀功?”
“那是你自己傻!不会拒绝不会抢功!现在怪起同事来了?”丽丽的声音尖得像指甲刮玻璃,“你以为你这样独来独往很好?真出事了谁帮你?上次你电脑坏了,还不是老陈帮你修的?”
“老陈修电脑收了我两百块,还跟全公司说我‘大小姐脾气,连个U盘都不会插’。”你冷笑一声,“倒是你,上个月借我那三千块,说好了发工资还,现在提都不提,我催一句你就说‘这点钱至于吗,真伤感情’——感情是这么用的?”
电话那头突然静了,只有隐约的电视声。过了几秒,丽丽的声音软了些,却更扎人:“我那不是手头紧吗?你又不缺钱……再说了,朋友之间谈钱才伤感情,你总盯着那点钱,活得也太功利了。”
“功利?”你走到窗边,看着楼下骑电动车的人被雨淋得缩脖子,“我上个月交房租差五千,跟你开口的时候,你说‘我老公管钱严’;跟我发小开口,她二话不说转了一万,说‘不够再跟我说’。你猜为什么?因为她知道我去年帮她垫付过三次货款,知道我不会赖账。而你呢?你只知道我‘不缺钱’,不知道我每个月要还房贷要给我妈交医药费,更不知道我为了省打车钱,每天提前一小时起床挤公交。”
“那能一样吗?我跟你是同事,天天见面的,她跟你多少年没见了?”丽丽的声音又硬起来,“同事才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人,你把关系搞这么僵,以后怎么在公司待?”
“怎么待?就这么待。我做好我的事,拿我的工资,谁也别想让我用下班时间换‘好人缘’。”你深吸一口气,雨丝飘进窗户打在胳膊上,凉得像冰,“你还记得前年吗?你让我帮你做ppt,说‘就改两页’,结果我熬了三个通宵,最后领导表扬你‘效率高’,你提都没提我。那时候你怎么不说‘同事要互相帮衬’?”
“我那不是忘了吗?后来我请你喝奶茶了啊!”
“一杯十三块的奶茶,换我三个通宵?丽丽,你不觉得亏心吗?”你笑出声,眼泪却突然掉下来,“我不是不相信感情,是我信过太多次了。大学时候我帮室友占座带饭,她却跟我暗恋的人说我坏话;刚工作时我把客户资源分给师姐,她转头就跟领导说我泄露机密。这些人都跟我说‘感情最重要’,可最后捅我刀子最狠的就是他们。”
“那是你遇人不淑!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
“那你告诉我,谁是好人?是那个天天喊我‘妹妹’,却在背后说我‘靠关系进来’的王姐?还是那个跟我称兄道弟,却偷拿我创意去评奖的小张?”你擦掉眼泪,声音发紧,“我现在只信能给我钱的人——老板给我发工资,我就好好干活;客户给我签单,我就好好服务。他们不用我陪吃饭不用我讲笑话,只用钱跟我换价值,多干净。”
“钱钱钱!你就知道钱!你跟你那些客户讲感情吗?你跟你老板谈感情吗?”丽丽突然吼起来,“你妈生病的时候,是钱给你端水喂药?是钱陪你在医院走廊坐着?”
这句话像砖头砸在你胸口,你捂住嘴半天说不出话。楼道里的灯灭了,黑暗中只有手机屏幕的光映着你发抖的手。“我妈生病的时候,我请了护工,护工要钱;我给她买进口药,药店要钱;我请假扣工资,房贷不会因为我妈生病就少一分。这些时候,那些跟我‘谈感情’的人在哪?在朋友圈发‘愿阿姨早日康复’,转头就问我‘明天的会你能来吗,缺了你不行’。”
“那是因为大家都有自己的事!谁能天天围着你转?”
“所以啊,”你擦掉眼泪,声音突然平静下来,“既然谁都不能围着我转,那我也不围着谁转了。我妈需要钱治病,我需要钱生活,这些都得靠我自己挣。谁能帮我挣钱,我就听谁的;谁想让我用时间、精力、情绪去换一句‘你人真好’,对不起,我给不起了。”
“你这是病态!你会孤独死的!”丽丽的声音带着哭腔,“等你老了,身边连个端水的人都没有,你就知道错了!”
“孤独总比委屈死强。”你看着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我宁愿一个人在家煮面条,也不想跟一群人挤在火锅店里,听着他们说张家长李家短,还要假装很感兴趣。我宁愿自己修电脑,也不想欠谁人情。丽丽,这不是病态,这是我活了三十年才明白的道理——别让任何人用‘感情’绑架你,除非他能把这句话换成现金,拍在你桌上。”
电话那头传来抽泣声,然后是突兀的忙音。你握着手机站了很久,雨打在玻璃上噼啪作响,像是谁在无声地拍门。你不知道这场架算不算吵赢了,只知道胳膊上的雨珠干了之后,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像一道终于愈合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