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陈已死,卫昭还得带着三个孩子继续生活。
这一路在火车上她已经整理好了心情,不想让孩子跟着她一起难受。
孩子忘性大,往后他们会时不时问起亲爸的事,在某一天,他们会意识到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一定没那么悲伤了。
锅上翻滚蒸腾的热气熏的卫昭出了一头汗,她给宋露白盛了一碗汤,让陈绍华去机关喊卫扬回来吃饭。
宋露白忙道:“他去师部开会了,不是晚上回来就是明天回来。”
卫昭诧异,她早上都没听卫扬说。
“那行,不等他了,咱自己吃吧。”
眼看卫昭还要端碗进屋,宋露白说:“我去喊她。”
顿顿在屋里吃算怎么回事,迟早都要出门见人,不如从今天开始锻炼。
往后时间久了,陈瑜要还是天天不出门,左邻右舍肯定会议论纷纷。
卫昭也觉得自己在陈瑜那太好说话了,就没阻止宋露白。
宋露白推开门进去,见陈瑜正坐在床边翻看着一本书。
她问:“陈瑜,你读大学几年级了?”
陈瑜把书合上,垂着头说:“本来该读大学二年级。”
宋露白笑说:“羡慕你能考上大学,不像我,考试那两天被人害的一直拉肚子,最后没考上。”
陈瑜惊讶的抬起头,“谁害的你?”
宋露白说:“我妈后嫁的男人,他已经死了。”
陈瑜更惊讶了,她想问更多,又觉得不合适。
宋露白说:“出来吃饭吧,今天中午喝鱼汤,院里有凳子,光线也亮堂。”
她说完转身就走。
陈瑜在犹豫过后还是站起了身。
出了门,进了院,桌上摆着几碗鱼汤,桌中间放着一盘子杂粮饼子。
陈瑜坐在板凳上,拿起饼子,吹着鱼汤。
宋露白喝了一口,觉得确实鲜美,她夸道:“姐,你的厨艺有进步,我还不会炖鱼汤呢。”
鸡和鱼她都不怎么会做,因为没有食材供她发挥。
卫昭心里美滋滋,“我带回来的鱼干还能吃两顿,等中秋节了咱再吃。”
她看向陈瑜,问道:“味道咋样?”
陈瑜点点头,说了声“好喝。”
宋露白看着她说:“你一看就是有文化的人,等往后学校开学了,可以去学校当老师,还有绍华几个,不能天天在家玩,该学习还是得学起来。”
“陈瑜,你是大学生,往后正好教教他们。”
卫昭附和道:“我看行,再不学习,都快玩成傻子了,还是得让人寄来几套书。”
小学和初高中的书都寄齐,该学的学起来,她就不信往后一直这样,那些半吊子的人迟早得被社会淘汰。
不想学习的陈景文嘟噜着脸说:“我们才不是傻子。”
卫昭哼道:“你和傻子有啥区别,都是只知道吃和玩。”
鱼汤鲜美,咸淡适中,醋带来了微酸的口感,黄花鱼的口感细腻,刺很少,因为是晒干后泡发的,吃起来又格外有劲道。
喝汤出了一身汗,陈绍华刷碗,宋露白拿着中午带回来的灰色更生布进了洗澡间。
布上扎了眼,将线从布上穿过去,绑在木棍上。
宋露白在里头,陈瑜在外头帮忙。
等布扎好了,洗澡间一点缝隙都不漏了。
宋露白本想用更生布当帘子挂在门口,但更生布轻飘飘的,风一吹就荡起来了,在里面洗澡没一点安全感,思索后,她决定把毛毡剪一半挂门上。
门上横着一根木棍,她将一米宽的毛毡缝在上面后又把边边缝好,这样进来只用掀开一面。
洗澡间看起来依然简陋,但这个简陋的洗澡间中午却被所有邻居们当成自行车围观了。
对大家来说,洗不洗澡一点都不重要,卫生没什么好讲究的,但团长家搞了一个,大家心里也都痒痒的,觉得弄个洗澡间是件洋气的事情。
忙活完了,宋露白准备去种菜班看看。
她看了一眼陈瑜,问:“你在家也没事,要不要一起去?”
陈瑜看了一眼卫昭,卫昭说:“你要是不和小宋去,一会儿就和我们去林带里采蘑菇。”
陈瑜想了想,还是决定和宋露白一起走。
卫昭知道陈瑜以前见到她就不自在,现在不和她亲近也在情理之中。
大菜地里虽然出苗率不高,但一眼望去,地上一片绿。
菜地里这两天没什么活,曹班长听团里的,让种菜班的人员都去附近地里开荒了。
团场什么都不多,就是地多。
种菜班这边的菜都长出来了,后续用不了这么人,曹班长只能听团里的带着大家去开荒。
陈瑜看到一群翻地的女同志中有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觉得对方实在是太辛苦了。
首都和这边似乎是两个世界。
虽然大部分首都人民过的也不富裕,但比疆省这边强了不少。
“她们一个月拿多少工资?”
宋露白道:“今年新来的知青一个月三块,吃大锅饭,住也是团场给安排。”
吃住不花钱,一个月给三块。
据她所知,来到十六团的知青第一年每月都拿三块钱,比石城那边还少两块呢。
陈瑜看着那边盖好的棚子和泥巴屋,看着一头汗却依旧在拿着工具翻地的女同志们,心里的震撼怎么都压不下去。
原来首都之外的地方是这样的!
宋露白在二十五连干过农活,知道这些活做起来有多累人,她不想干,也不想种菜班的女同志看到她来这边不干活,心里会不平衡,便带着陈瑜到了堆满土的渠那边坐着。
“那边也有林带,一会儿我们去捡蘑菇。忘了问你,你之前学的什么专业?”
陈瑜看着脚下的草说:“我学的美术。”
怕宋露白继续问什么,陈瑜主动说:“我们去捡蘑菇吧。”
俩人走远了些,都走到良种连的范围内了。
这个季节确实好捡蘑菇,俩人都有不少收获,天阴了,担心下雨,两人没再继续深入,七点多的时候往种菜班的营地返回。
营地内,曹班长和两个男同志正往库房卸粮食。
卸的都是今年的新粮,曹班长满脸笑意。
宋露白和曹班长说了会儿话,扬了扬下巴,看向做饭的棚子下方,问:“那俩人是咋回事?”
曹班长压低声音说:“之前我让他俩相看了一回,俩人都挺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