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丧期间,不得操办宴会,衣裳也不能穿的鲜亮,也没有长安千金会挑着此时买衣裳,五色绣坊的生意也淡了下来。
不过,云缃叶倒是可以得空多去东宫,看望小煜儿。
襁褓之中的小婴儿还不知娘亲已不在东宫里了,小煜儿倒甚是喜欢糯糯,只要云缃叶带着糯糯一起前来,小煜儿就爱爬到糯糯身边,糯糯玩什么他都爱笑。
糯糯还特意拿了她已经不玩了的拨浪鼓送给煜儿弟弟。
小煜儿跟着糯糯倒是玩得开心。
云缃叶瞧着他们两人玩闹,也不知姐姐这会儿到了何处。
她已经走了七日了,商船走得快些,应当一个月就能到永兴了城了。
这也算是走了四分之一的路了。
云缃叶陪着煜儿玩闹时,见着太子殿下身边的李泉匆匆入内,要抱走煜儿。
云缃叶道:“李公公,这是怎么了?”
李泉轻叹一声道:“太子殿下怕是要不行了。”
云缃叶忙跟着抱着煜儿的李泉前去了寝殿内。
一进寝殿,云缃叶便走到了顾彦边上,她见着躺在憔悴得不成人样的太子殿下,第一次发觉原来不仅是花草树木会枯萎,连人也是。
云缃叶本是因他对姐姐的所作所为多有痛恨的,见着这一幕,却也有些于心不忍起来。
一旁的御医不断得唉声叹气摇着头,“陛下,娘娘,准备后事吧……”
卫皇后不断地落着眼泪道:“不,不……快去请长公主,让长公主给殿下来瞧病!”
谢知萱来得很快。
给赵珵诊脉之后,谢知萱对着陛下皇后道:“珵儿还有救,你们都出去吧,让彦儿与缃叶留下来给我打个下手。”
卫皇后道:“妹妹,有什么是我们见不得的吗?”
谢知萱朝着卫皇后轻笑道:“皇嫂,您相信我的医术便好,我保证珵儿能活下来。”
陛下见状劝着卫皇后道:“先走吧。”
卫皇后只能先随着陛下去了去寝殿外边。
谢知萱看向了躺在病榻上的赵珵,拿出一封信笺道:“这是你的药物。”
赵珵万分虚弱地看着谢知萱递上来的信封,微微张口,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来。
赵珵已是连打开信封力气都没有了,顾彦见状便上前去替赵珵打开了信封,给赵珵看着信纸上的内容。
赵珵眼眸睁开,握紧着顾彦递上来的信纸,他紧紧的信纸握在手中,声音干涩嘶哑道:“这是婉禾的字迹……她还活着?”
赵珵仔仔细细看着纸上的字。
“见信如晤,分别多日,听得殿下因我缠绵病榻,奄奄一息,妾心难安,卫珍珠已亡,叶婉禾还尚在人世,望殿下好生珍重身子,勿念罪妾。”
赵珵看着这纸上的字落着眼泪道:“这是姑父仿造的字迹是吧?姑父模仿他人字迹能出神入化。”
谢知萱道:“你姑父可写不出来这难看的字,她的字一看就是我娘亲的徒儿,写得并不好看。”
赵珵道:“可是我眼睁睁地看着她匕首入了腹……”
谢知萱道:“匕首入腹不至于丧命,她之所以会这么快丧命,是她吃了一颗假死药才会立即自刎毙命。”
赵珵怒瞪向了谢知萱身后的顾彦与云缃叶,“你们二人也都知情?”
顾彦心虚地低头。
赵珵气恼至极道:“你可知欺君是何罪过……咳咳咳!”
谢知萱上前替赵珵按着穴道:“要定欺君之罪,你给我定吧,叶婉禾死的那一日我就知晓她是用了假死药而亡。”
赵珵紧握着信纸道:“姑姑!何以您也要这般对我?”
谢知萱道:“你不如先想想自己为何要这般对叶婉禾?叶婉禾让你沦为哑奴这般报复你,又宁愿自刎也要离你而去,你该知晓缘由。
我助她离去,是以为你对她虽是有情,但不至于如此深厚,毕竟你连她的出身都接受不了,顶多是难受一段时日,倒不如放着叶婉禾自由自在。
却没曾想你会伤心至此,这是我特意找人快马加鞭赶去追上她的,她得知你病重之后,也不愿归来,只愿给你写下这封信。”
赵珵握紧着手中的信纸,强撑着要起身,却因这几日都没有怎么吃东西,而无力起身。
谢知萱取来一旁的药膳,喂着赵珵吃着药膳粥,“你先别太激动,这几日没有吃过一口粮食,全靠参汤吊着,铁打的身子骨都是不能一下子好转起来的。”
赵珵道:“姑姑,我想要去找她……”
谢知萱道:“你好生休养身体,养好身体再去找她也不迟。”
赵珵道:“眼见为实,我不知你们是不是依旧在骗我,我只想早日见到婉禾。”
谢知萱轻叹了一口气道:“你这幅身子骨怎可以赶路去寻婉禾呢?先好生休息吧。”
赵珵闭上眼眸道:“你们是不是骗我的……是骗我的……”
顾彦道:“殿下,有没有骗您,您去一趟皇陵看看棺材里面有没有尸首就知晓了。”
赵珵对着顾彦道:“你扶我,随我同去皇陵。”
顾彦上前扶起赵珵,赵珵吃了药膳粥后,恢复了些许的力道,至少可以站稳了。
顾彦扶着赵珵出了门,外边的皇后娘娘与陛下见到这一幕,欣喜至极,“珵儿!”
赵珵走到了卫皇后跟前道:“母后,儿臣不孝,日后儿臣定会好好保重自己的身子,不再让您担忧。”
卫皇后轻笑着道:“好,这就好。”
赵珵随着顾彦上了顾家的马车。
赵珵直到了皇陵内,打开棺材并未看见里面的尸首,才是彻底相信了叶婉禾还活着,毕竟叶婉禾的尸首他们绝不敢藏匿起来隐瞒自己。
赵珵皱眉看着跟前的顾彦道:“你倒是对云缃叶是有求必应,你这辈子是不想再进朝堂了,是不是?”
顾彦道:“殿下,我也没想到您会为了一个女人连性命都不要了,今日就算我娘不来,我也是想要告诉您实情了的。”
赵珵怒视着顾彦道:“在你眼中是不是云氏她的话比孤的话更像圣旨一些?”
顾彦道:“殿下,对不起,但是我好不容易哄回来的夫人,实在是不想再失去了,毕竟失去挚爱的痛苦,您这几日也尝到了……”
赵珵呵了一声,“云缃叶一而再再而三犯下欺君之罪,死罪可免活罪难饶。”
顾彦跪在了赵珵跟前道:“臣愿意替云缃叶承担罪责。”
赵珵道:“孤这几日虽奄奄一息,却也有耳目知晓这长安城之中有人动了异心。
孤念在兄弟一场的份上,本不想处置他的,他这人自小就是刚愎自用,自以为是,不足为虑,孤相信哪怕孤真不在人世了,他也难以在朝中成气候,他的身份也是有些为难……”
顾彦听着赵珵之言道:“是赵璟?”
赵珵点点头道:“嗯,黎州那边出事后,孤就派着暗卫在黎江节度使魏荐的弟弟魏绍身边,先前就知晓魏绍与长安城之中一些公子哥儿走得近,未当一回事情,这几日孤病重,他的狼子野心倒是显露出来了,竟想要拉拢赵璟谋夺皇位,赵璟这几日也动了心思,俨然以为他真能为君了。”
顾彦道:“外边那些挑拨我们顾家忠心的传言,也是赵璟所传出来的,我本以为他是怨恨我抢走了缃叶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