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暖玉面无表情的看着天狼寨的尸坑,里面皆是穷苦百姓,他们各个死状凄惨,有的更是缺胳膊少腿。
真是恶啊!
“俞长风,人为什么这么坏啊!”
为什么?
他也回答不了。
世间百态,人间利益纷争接连不断,早已分不清是为了什么?
俞长风默默无言的陪伴,担忧的看着身侧的女子。
他上过无数战场看惯各式各样的惨状,这样的场面不过是一隅,但这却是她人生中第一场战役。
时暖玉捏着弓箭的手都在发抖,呆愣愣的盯着尸坑中稚嫩的小脸,几岁孩童都不放过,他们畜生都不如。
她深吸一口气沉声下令,“来人,把山匪全部绑来凌迟处死。”
别开眼不忍再看尸坑的惨状,再次下令,“将寨中存活的村民带来,让他们亲眼看看仇人的死法。”
她现在才知道担起一国有多难,可以看到百姓明面上的问题,却看不到藏在深处的苦难。
经历一场大战,山匪们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口中被塞了草木发不了声,眼中渴求着饶命。
看起来多可怜,却不知他们的心有多狠。
时暖玉视线落到被迫害的百姓身上,他们低眉顺眼蜷缩在一起,木讷的神情对生活失去了希望。
周围的侍卫面无表情和龙虎山的人各个面露愤恨,他们无一不在等一个命令。
时暖玉冷眼看着山匪冷声下令,“行刑。”
一声令下,侍卫手起刀落割下山匪一块块皮肉。
画思安站在角落无声的叹息,每代郡王的诞生都将踩着无数尸骨,而他们未来的君主终将走上这一条路。
看着皮肉一块块脱落。
问她怕吗?
怕的。
但当身后站着无数的万家灯火时,她就不怕了。
现在经历的只是冰山一角,往后经历的更多。
她不知是一国公主,还是南月未来的君主,似乎这就是她的宿命。
浓烈的血腥味和泥土的气息飘荡在空气中,被血腥侵染她的鼻子已被同化,再也闻不到其他味道。
“啊啊啊……”
惨烈的吼叫响起,神志回笼的百姓们嘶吼着,盲目的捡起地上的石头砸向山匪。
时暖玉做了停止的手势,侍卫退到一旁沉默的擦拭刀剑。
“还我儿命来。”
“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
百姓悲伤的惨叫此起彼伏,他们疯狂撕打山匪,而后跳进尸坑中寻找自己的亲人。
他们有的甚至忘了哭喊,倒在尸坑中与亲人一同沉睡。
时暖玉站立在一旁好似一个看客,却又不是看客,泪意涌上眼眶被她硬生生的逼回去。
俞长风站在她身侧,一同与她承受情绪的湮灭。
悲伤、恨意、难过、不解、遗憾。
皆是他第一次上战场经历过的,强烈的恨支撑他一步步前行。
现在支撑她的又是什么?
寨中哄闹一片,哭声穿透灵魂感染人类的情绪。
时暖玉看向身侧的男人,眼底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俞长风,江山社稷、宫墙百姓,我时暖玉都要了。”
既然回不去以前的世界,她便为南月拼出个盛世天下。
女人眼底的坚毅让他心尖一颤。
俞长风喉间哽咽,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支撑她的竟然是‘守护’。
他想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今日之景,也忘不了她今日壮志之言。
“公主殿下宏愿,乃是万民之福。”
也是向他试探,选她还是选北临。
在他们所有人看来,南月、北临终有一战。
沉重的步伐声从寨外传来,单白羽领着浩浩荡荡的军队赶来,身姿挺拔的单膝跪在地上。
“参见南月公主。”
……
为了防止感染,尸体被尽数烧毁,山寨中的百姓被尽数安置。
一夜狂风暴雨洗刷了天狼寨的沾染的血迹,血腥的气味被清香的草木所代替。
时暖玉同画思安站在了望台上俯瞰山下的美景。
“你真不打算同我一起回去?”
阿凌寻自己的妹妹那么久,他很期待和亲人团聚。
画思安张开手臂感受微风,微凉的风打在脸上无比畅快。
“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哥哥有他的活法,我也有自己的活法,十七年来为了保护寨子鲜少外出,
现下天狼寨覆灭,龙虎山的村民们也能下山安居乐业,我想要看看这片广袤的天地,亲眼见证山川万里是何等风貌。”
她爽朗笑出声,“到时我游历回来,公主殿下可要赏一口饭给思安。”
曾几何时她的心愿也是如此,选择皇权那一刻,她便没有游览的资格。
时暖玉莞尔一笑,“自然。”
愿她看尽山河美景,做个自由自在的飞鸟。
他们兄妹也终有相聚的一刻。
“公主殿下,有缘相见。”
画思安挥手告别,一袭红衣、一把佩剑,独自浪荡于江湖。
时暖玉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并无分离的悲伤。
她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活动身体,这段时间累死她了。
转身正要下了望台,台上角落一个青色的东西引起她的注意,小心翼翼的走过去蹲下,伸手将那物勾出来,竟然是绣着山川的锦囊。
时暖玉狐疑的打开锦囊,里面有一张纸条,上面仍旧只有一个字。
‘魂。’
结合她前两个得到的锦囊,一个‘归’、一个‘来’,现在多了一个‘魂。’
翻来覆去的查看锦囊,仍旧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好似三个锦囊都是莫名其妙来到她手中的,也不知同她到底有何关联?
“暖暖,下来。”
呼唤声从下往上,时暖玉探出头去看到俞长风在下看着她,下意识将锦囊藏于怀中,朝底下的男人呼喊。
“俞长风,接住我。”
话音落下,纵身一跃而下。
俞长风瞳孔紧缩,扎稳马步牢牢接住落下的人儿,骤然怒从心起。
“胡闹,你不要命了吗?”
这般高,他若是接不住,她也活不成了。
时暖玉笑嘻嘻的揽住他的脖颈,丝毫不惧男人眼中的怒气,在他脸颊留下一吻。
“功夫高强的太子殿下,接不住一个我,岂不是成了天下人的笑话。”
额头落下的柔软淡化了俞长风的怒气,他唇角勾起笑意,掂量怀中人儿的重量。
“身轻如燕才接得住,暖暖的重量似乎,”他故作迟疑,“比在公主府重了些。”
说什么都不能说女人的体重。
时暖玉凶狠的掐住他的脖子,用尽全身的力气把胆大包天的男人按在地上。
“俞长风你完了,竟敢说本殿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