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些,顾天宝满嘴都是苦涩。
他小心翼翼的瞅了一眼顾连山,嗫嚅着问:二叔…我、我想托人再去寻寻我娘,我愿意花银子,就是不知得花多少……”
他娘的私房藏了好几个地儿,其中两个地儿他知道,以往他不管是要铜子还是要银子,他娘都会偷摸的给他,他从不缺银子使,便一直没动过他娘的私房。
若是有人能帮他找阿娘,他愿意将那两处的银子拿出来。
顾连山稀罕的瞧了他几眼:“将说你像个人样了,没想到你还真有悔改的心思。你娘那人,不管是做事还是做人,全跟你爹一个德行,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可有一点二叔不否认,在这家里头,只有你娘才会不管你是好还是坏,只一门心思的对你好。至于你爹、你爷和你奶,那都是嘴上说说,真到了要命的时候,他们仨保管一个比一个跑的快。”
若是以前,顾天宝可能会觉得,二叔这话在骂人,说的狗屁不通。
可如今,早已受到打击的他,知道二叔说这话没有坏意,这是实打实的在告诉自个儿,谁可信,谁不可信。
可惜,他明白的太晚。
就像如今再去寻他娘,恐怕一切都迟了……
顾连山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将你大姐、二姐,还有你爹都喊到堂屋去,等会儿二叔有事要说。”
“唉!”顾天宝转身去喊人,可走了几步,人又回来了,他再次问道:“二叔,那我娘的事……”
“放心,二叔记着呢。”
顾天宝松了一口气,小跑着去了东厢。
进了院,顾连山径直往堂屋去。
将到廊下,正好与从堂屋东间出来的顾老爷子撞了个面对面。
这对昔日的父子俩一见面都各自有气,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
顾老爷子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拎着尿桶,浓郁的尿骚味四溢开来,熏的顾连山后退两步,眉头直皱。
“这可真是稀罕!以往您不是说,您二老岁数大了,不能受累,凡事都要小辈们多做一些。就冲您那句话,我给您二老倒了十年的尿桶!
如今我不在了,您怎么亲自干起了这活计?怎么?返老还童了?能干活了?你那大孝子日日在屋里闲躺着,您倒是使唤去啊?”
这话怼的顾老爷子脸色铁青,他放下尿桶,指着人就骂:“大清早的你跑来发的什么疯?!你事事想着与你大哥比,可他是读书人,比你有脸面,也比你金贵,你如何能与他比!”
“对对对!他是读书人,他比我有脸面,我比不了,您也比不了,您老就慢慢享受,慢慢伺候您那宝贝蛋。”
顾连山语气讥讽,把人气得不行。
正当顾老爷子想拿拐杖抽人时,东间内传出尖利的叫骂:“外头是不是老二?老二!是不是你?你老娘我都听到你说话了!赶紧给我滚进来!”
冯氏的声音中气十足,一听就知道人最近在客栈那边养的不错。
他挤开顾老爷子,扬声往冯氏胸口上插刀子:“二伯娘,您如今可不是我老娘了!我这都过继了,于情于理您都不能再这么喊我。”
掀开东间门口的帘子,没等顾连山进去,一股子馊臭味瞬间从屋里飘出来。
毫无防备的顾连山被这股味儿刺激的干呕了两下,等反应过来,立马嚷嚷起来。
“这屋里都什么味儿!您以前也是个干净人,怎么如今成了这副德行,这味儿比那路边的乞儿都要冲。”
这话又往冯氏胸口捅了一刀。
冯氏此时靠坐在床头,蓬头垢面,双眼布满血丝,死死的盯着顾连山,恨不得生吃了他!
“你今儿过来正好,回头你去找族长,就说过继的事不算!你是我生的,我宁愿你死了!也不能让你过继出去!”
顾连山冷了脸,抬手指着东厢那边:“您只管闹,你前脚闹了,我后脚便到官府告那奸生子去!敢隐瞒奸生子的身世去科举,这是砍头的罪!”
“奸生子”三个字直接吓傻了冯氏,她瘫坐在床上,又慌又急。
老二怎么会知道这事?
谁告诉他的?!
外头听到这话的顾老爷子怒气冲冲的进来,低声叱骂道:“畜生!先前你是怎么与我保证的?只要答应你过继,这事你再不提!如今这才过去多久?你竟出尔反尔再次提了起来!”
“这您可不能怨我,您把人接回来前,就该告诉二伯娘实情。您不肯说实话,我二伯娘又蛮横不讲理,惹急了我,我可顾不了许多,只管先说了再说。”
“你!”顾老爷子气得眼前发黑。
床上的冯氏回过神来,目眦欲裂的拿起枕头往顾连山身上砸:“你个畜生!那是你大哥!你竟敢内里藏毒想毁了你大哥?我打死你了事!”
顾连山利索的躲开:“别!我可没大哥,只有一个小弟早些年病亡了,他顾连升只是隔房的堂兄,别说的那么亲近,我们没那么亲近。
还有,这要说毁了我大哥,还真有人毁了他,您别瞪我啊,我说的不是我,而是您自己。谁给了他奸生子的身份?那是您给的,日后他若是因这事而被罚,您就是以死谢罪都洗不了您的罪过。”
这话让冯氏受了刺激,理智全无,狰狞着脸不管不顾的往前爬,想爬下床去找顾连山算账!
顾老爷子一把拦住她,安抚的话还没出口,外间忽然响起顾天宝的声音。
“二叔,我爹跟我大姐都不愿意过来,我只带了我二姐来。”
听到顾天宝的声音,顾连山忽然咧嘴一笑,对冯氏笑着说道:“今儿来这,一是来看看您,二是想跟您二老说一件事。
说事?
说什么事?
冯氏被这出弄的有些懵。
“二叔?”
外面的顾天宝又喊了一声。
顾连山头也不回的让人进来:“赶紧进来,你爹跟你大姐不来也没事,回头你听了再说给他们听也是一样的,进来吧。”
随着话音落地,门口的帘子被顾天宝掀开,冯氏也安静了下来,这会子不是闹的时候,这事不能让大房的孩子们知道。
“二叔。”顾天宝笑得一脸讨好,接着暗中扯了扯顾莲的衣角,示意她叫人。
顾莲低着头,语气怯懦的喊道:“二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