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王失陪红沙阵（下）
申公豹在一旁接着煽风点火：“你兄长把你们的金蛟剪借下山，结果啥功劳没捞着，反倒被人害死了。临死前对闻太师说：‘我死以后，我妹妹肯定会来拿金蛟剪。你多给三位妹子带个话：我后悔没听云霄的话，结果才掉进这罗网，遭了这大难。她们要是看到我的道服和丝绦，就跟看到我本人一样！’这话听得人心里揪着疼，鼻子都泛酸。可怜你兄长修炼了千年，那么勤劳刻苦，最后居然死在姜尚这无赖手里，这简直是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啊！”
云霄娘娘叹了口气说：“我们师父早就说过：‘截教门中不许下山；要是下山，那“封神榜”上肯定有名。’所以这都是天数注定的。兄长不听师父的话，才难逃这一劫。”琼霄一听就火了：“姐姐，你也太无情了吧！兄长都死了，你居然不出手帮忙，还说这种风凉话。我们姊妹三人就算上了‘封神榜’又怎样，我一定要去看看兄长的骸骨，不能辜负了同胞之情。”说完，琼霄、碧霄娘娘怒气冲冲，根本不容分说，琼霄赶忙骑上鸿鹄，碧霄骑上花翎鸟，直接就出洞了。
云霄娘娘心里暗忖：“我这两个妹妹去了，肯定会用混元金斗乱抓玉虚门的人，到时候闹得不可收拾，惹出大祸来可怎么办。看来我得亲自去，盯着点儿，好歹还能把控局面。”于是，云霄娘娘吩咐女童：“你好好看守洞府，我去去就回。”说完，她跨上青鸾，也出了洞府。刚出来，就看到碧霄、琼霄骑着奇鸟飘然而去。云霄娘娘赶忙大喊：“妹妹们，慢点儿！我也来啦！”二位娘娘回头问：“姐姐，你要去哪儿？”云霄说：“我看你们俩做事儿不稳重，怕你们惹出太多事儿，跟你们一起去，见机行事，可别冲动乱来。”
三人正走着，就听到后面有人喊：“三位娘娘，慢点儿走！我也来啦！”云霄回头一看，原来是菡芝仙妹子，就问：“你从哪儿冒出来的？”菡芝仙说：“我跟你们一起往西岐去。”云霄娘娘一听，挺高兴。刚准备继续走，又有人喊道：“等会儿！我也来啦！”众人一看，是彩云仙子，她行了稽首礼说：“四位姐姐往西岐去呀，刚才碰到申公豹，他约我一起，我正打算去闻道兄那儿，这不正好碰到大家，那就一起走吧。”就这样，五位女仙往西岐飞去，眨眼间，就驾着遁光到了。这可真是：群仙一出，仿佛天门紧闭，一场九曲黄河般的大难就要降临了。
话说这五位仙姑来到军营门口，让旗门官进去通报。旗门官跑到中军帐报告。闻太师赶忙出营，把她们迎到帐内，众人互相行了稽首礼后坐下。云霄说：“前些日子，我兄长被太师请下罗浮洞，没想到居然被姜尚射死了。我们姊妹几个特地来收兄长的骸骨。不知道现在骸骨在哪儿呢？麻烦太师给指个地儿。”闻太师一听，悲痛得眼泪止不住地流，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哽咽着说：“道兄赵公明真是太不幸了，先是被萧升、曹宝收了定海珠。后来他去道友洞府借了金蛟剪，去会燃灯，交战的时候就祭起这金蛟剪。燃灯吓得赶紧逃跑，他坐下的鹿都被剪成了两段。第二天，有个叫陆压的野人来会你兄长，你兄长又祭起金蛟剪，结果陆压化成一道长虹跑了。从那以后，两边就没再打过。过了几天，西岐山的姜尚立了个坛，施展法术，诅咒你兄长，被我算出来了。当时你兄长有两个门人，陈九公和姚少司，我就让他们去抢钉头七箭书，结果又被哪吒给杀了。你兄长临死前对我说：‘后悔没听我妹妹云霄的话，果然遭了今天这大罪。’他把金蛟剪用道服包好，留给三位道友，说看到这衣服就像看到他本人一样。”闻太师说完，忍不住掩面放声大哭。五位道姑听了，也都跟着悲痛起来。
闻太师起身，赶忙把用袍服包着的金蛟剪放在桌上。三位娘娘打开一看，睹物思人，忍不住泪水涟涟。琼霄气得咬牙切齿，碧霄气得满脸通红，一下子就火冒三丈。碧霄问：“兄长的棺椁在哪儿？”太师说：“在后营呢。”琼霄说：“我去看看。”云霄娘娘阻拦道：“兄长已经死了，看了又能怎样？”碧霄说：“来都来了，看看又何妨？”说完，二位娘娘就往外走，云霄没办法，只好一起去。到了后营，三位娘娘看到棺木，揭开棺盖一看，只见公明双眼流血，心窝处也在流血，这惨状让她们怎能不怒。琼霄大叫一声，差点气得晕过去。碧霄愤怒地说：“姐姐别急，等我们抓住他们，也射他三箭，报这血海深仇！”云霄说：“这事儿不怪姜尚，是那个野人陆压，搞的这种邪门法术！一来也是兄长命数已尽，二来这邪术确实能害人性命。咱们就抓住陆压，也射他三箭，就当是报了这仇。”
正说着，“红沙阵”主张天君走进营帐，和五位仙姑见了面。闻太师赶忙摆上酒席，大家一起喝了几杯。第二天，五位道姑出了军营。闻太师在一旁掠阵，又让邓、辛、张、陶几位将领在前后护卫。云霄骑着青鸾来到芦篷下，大声喊道：“去告诉陆压，赶紧出来见我！”左右的人赶忙跑到篷上报告：“有五位道姑要请陆老爷出去答话。”陆压站起身来，说：“贫道这就去。”他手提宝剑，大袖飘飘，迎着风就来了。
云霄娘娘远远看着陆压，虽说他一副野人的打扮，但还真有那么点儿仙风道骨的味道，怎么个仙风道骨法呢？只见他梳着双抓髻，像云朵一样散发着祥瑞的光彩；穿着水合袍，腰间紧紧束着丝绦。整个人透着一种逍遥自在的神仙气质，一看就知道肚子里藏着不少玄妙的门道。这陆压可是四海闻名的野人，在五岳那也是大名鼎鼎。他学成了各种神奇的法术，连蟠桃会都懒得去参加。
云霄对两个妹妹说：“这人虽说自称闲士，但看他这模样，肚子里肯定有货。等他到跟前，听听他怎么说，就知道他学问深浅了。”陆压慢悠悠地走过来，一边走还一边念着几句歌词：“在白云深处诵读《黄庭经》，洞口清风从脚下生起。这无为的世界是一片清虚之境，摆脱了尘世的缘分，万事都变得轻松。感叹这无极的天地，本就没有名字。袍袖一展，仿佛乾坤都变大了；杖头一挑，日月都变得明亮。只在于修炼成那一粒仙丹。”
陆压唱完，对着云霄行了个稽首礼。琼霄问：“你就是散人陆压？”陆压回答：“没错。”琼霄又问：“你为什么要射死我兄长赵公明？”陆压说：“三位道友要是肯听我解释，我就说说；要是不听，那就随便你们怎么处置我。”云霄说：“那你说说看！”陆压说：“咱们这些修道的人，都应该从道理中领悟真谛，怎么能靠逆行呢？所以顺应正道的人能成仙，走邪路的人就会堕落。我从天皇时代就悟道了，见过太多顺境和逆境。从古到今，凡是从善归宗的，都能修成正果。没想到赵公明不顺从正道，专门干些逆行的事儿，帮着那灭纲败纪的昏君，杀害无辜的老百姓，搞得天怒人怨。而且他还仗着自己的道术，不顾别人的修行。这就是只知道有自己，不知道有别人，这就是逆天而行啊。自古以来，逆天的人都得灭亡，我今天就是奉了天命，来杀掉这个逆道之人，你们又何必怪我呢！我劝各位道友，这地方可不能久留，这儿就跟兵山火海似的，怎么能安身呢？要是在这儿待久了，恐怕会丢了长生之路。我这人也不懂啥忌讳，就冒昧跟你们说这些。”
云霄听了，沉思了好一会儿，没说话。琼霄却忍不住了，大声骂道：“你这个孽障！竟敢用这些荒谬的话来迷惑大家！你射死我兄长，还在这儿巧言狡辩！就你那点儿微不足道的道行，能有啥本事。”琼霄娘娘气得火冒三丈，举着宝剑就朝陆压砍过去。陆压赶忙举剑招架。没打几个回合，碧霄把混元金斗往空中一祭。陆压哪儿能逃得过这宝贝的厉害！有诗为证：这混元金斗从开天辟地就有了，里面暗藏天地，按照三才排列。是在碧游宫里亲自传授的，阐教的门人可没少在这上面吃亏。
碧霄娘娘把混元金斗祭到空中，陆压一看，刚想逃跑，可这宝贝太厉害了，就听得“嗖”的一声响，陆压就被吸进去，然后朝着成汤的老营一扔。陆压就算有再玄妙的本事，也被摔得晕头转向，迷迷糊糊的。碧霄娘娘亲自上手，把陆压绑了起来，还在陆压的泥丸宫用符印给镇住，然后绑在旗杆上。她对闻太师说：“他会射我兄长，今天我也射他！”于是叫来长箭手，让五百名士兵一起射箭。一时间，箭像雨点一样射向陆压。可奇怪的是，箭射到陆压身上，一会儿连箭杆带箭头都化成了灰末。士兵们都惊呆了。闻太师看了，也觉得十分惊骇诧异。云霄娘娘一看这情况，碧霄说：“这妖道不知道用了什么妖术来迷惑我们！”说着，赶忙祭起金蛟剪。陆压一看，大喊一声：“我走啦！”化作一道长虹，直接跑了。他回到芦篷下，见到了众位道友。
燃灯好奇地问：“混元金斗把你抓走了，你怎么又逃回来啦？”陆压说：“她用箭射我，想给她兄长报仇。她根本不知道我的底细，那些箭射到我身上，一下子就变成灰末了。等她再放金蛟剪的时候，我就趁机跑回来啦。”燃灯赞叹道：“你的道术真是精妙奇特，太让人羡慕了！”陆压说：“贫道今天就先告辞了，过不了多久咱们再会。”这事儿就先不说了。
且说第二天，云霄带着五位道姑一起出来找姜子牙算账。姜子牙一听，赶紧带着一帮门人，骑着四不相，众弟子分列左右。姜子牙定睛一看，只见云霄骑着青鸾过来了。这云霄看起来那叫一个气派，怎么个气派法呢？只见她梳着双蟠的云髻，透着一股道德清明的气质，身上穿着红袍，白鹤顶上的朱缨随风飘动，腰间丝绦系着乾坤结，脚下麻鞋都散发着祥瑞的光彩。她可是劈地开天就有道行的人，在三仙岛内修炼成真形，把六气三尸都抛得干干净净，这会儿骑着青鸾，仿佛从玉京仙境而来。
话说姜子牙骑着坐骑迎上前去，行了稽首礼说：“五位道友，你们好啊！”云霄哼了一声说：“姜子牙，我住在三仙岛，本是清闲自在的人，向来不管人间的是是非非。就因为你用钉头七箭书射死了我兄长赵公明。他有什么罪，你要下这么狠的手，实在是太可恶了！虽然是陆压指使你的，但杀人兄长，别人自然也要杀他兄长，我们今天非得找你问罪不可。况且你那点儿微末道行，根本不值一提。就算是燃灯道人，知道我们姊妹三人来了，他也不敢对我们不敬。”
姜子牙赶忙解释：“道友，你这话可就不对了！不是我们故意惹事生非，实在是你兄长自己招来的麻烦。这都是天数注定，谁也逃不掉。他既然走到了绝地，又怎么能避免灾祸呢！你兄长不听师父的命令，非要往西岐来，这不是自己找死嘛。”琼霄一听，气得大喊：“你都杀了我亲兄长，还拿天数当借口，我跟你这杀兄之仇，你想用几句花言巧语就糊弄过去？别跑，吃我一剑！”说完，催开鸿鹄鸟的双翅，举着宝剑就朝姜子牙刺过去。姜子牙赶忙用手中剑招架。这时，黄天化骑着玉麒麟，挥舞着两柄银锤，冲杀过来。杨戬也骑着马，摇着长枪，飞奔过来截杀。这边碧霄气得暴跳如雷：“气死我了！”骑着花翎鸟，双翅一振，就冲了过来。云霄也骑着青鸾，飞过来助阵。彩云仙子从葫芦里抓出戳目珠，准备打黄天化，把他从麒麟上打下来。不知道黄天化性命如何，咱们下回接着说。